“別裝死了,天不絕你,你家丫頭遣人送東西來了,還不趕快滾回去看看!”
“啊!”顧世貴簡直是絕處逢生,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笑瞇了眼,咧著黃牙追問,“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錢家手指頭縫里漏下點渣渣,就夠養(yǎng)活你這條狗了!”侯管事輕蔑地哼了一聲。
顧大寶早餓得饑腸轆轆,聞著顧青竹家的飯菜香,更是饞得口水直流,要不是朱氏死命拽著他,他簡直要把廚房里那些還沒煮熟的飯食都吞進肚子里。
這會兒一聽有吃的,早等不及,拉著朱氏就走,顧世貴怕朱氏搶在前頭,把銀錢昧下了,故而,更是搶著小跑著去了,只有瘦骨嶙嶙的吳氏想快又怕雪地路滑摔斷脖子摔斷腿,只得慢慢走。
“慕少夫人,咱們有緣,日后南蒼縣再見!”侯管事微微彎了彎身,一臉假笑地踱出院子,那些個黑衣人像一瓢污水似的跟著流走了。
顧青竹沉著臉,一言不發(fā)。
顧世福揮揮手“理他作甚,只當是遇著惡犬狂吠,去忙吧,大過年的,開心點。”
“曉得了,福哥,你回去慢點。”顧世同點頭,扶他出門。
顧世貴興沖沖跑回家,在一堆米油雞鴨魚肉中,沒有翻出一文錢,氣得當場跳腳大罵顧二妮忘恩負義,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侯管事更覺掃興,恐嚇威脅了一頓,帶著人悻悻地走了。
顧青竹嫌他們站臟了院子,掄著大掃把,把院里細致掃了一遍,方才去做飯。顧青松幫著老爹貼春聯(lián)天錢兒,青英看著滿是喜慶的家,像個雀兒似的跑來跑去。
及到申時末,顧家坳便開始陸陸續(xù)續(xù)響起鞭炮聲,今年因著顧世同回去,顧青竹特意多買了一些。
一家子在院外燒了紙錢,回到院中,將八個鞭炮一字排開,顧青松手中竹竿上還挑著一串長鞭,往年這個時候,都是顧青竹點火,今兒,她也可以捂著耳朵做回女孩兒,看沖天的火光照亮深藍夜空,綻放璀璨煙火。
年夜飯十分豐盛,紅燒魚,紅燒肉,燴三圓,麻辣兔肉,大蒜炒咸肉,雞油青菜,芹菜百葉,老母雞山藥湯,八樣菜,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爹,你喝點什么酒?”顧青竹擺上碗筷,破天荒地問。
顧世同有些意外道“你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我喝酒的嘛。”
“你一去五年,我每年都跟嬸子們學釀酒,只怕你哪一日回來了,想喝卻沒有,今兒過年,你喝一點,嘗嘗你女兒的手藝,往后,我出嫁了,就再沒法給你釀了。”顧青竹微微笑著,眉眼恬淡,不悲不喜。
“好好好,我來選一種嘗嘗。”顧世同心中微澀,低頭到角落里找酒,側(cè)臉淹沒在昏暗里。
顧青英早早在桌邊坐著,眼巴巴看著菜,催促道“爹,你快點!”
顧世同順手拿了一小壇,是秋日里的葡萄釀,琥珀色的酒液倒在碗里,果香濃郁,沁人心脾,顧青英忍不住伸了筷子蘸了點嘗嘗,笑著說“好甜!”
“來喝雞湯,那可不是你能喝的。”顧青竹拿過她的碗,笑著說。
顧世同自斟自飲,一壇酸甜醇香的酒,不知不覺就被他慢慢一點點喝了。
今夜要守歲,吃了飯,一家子都坐在顧世同的房間,地上炭盆燒得旺旺的,那些花生、瓜子、毛栗、小食等等,都堆在一個籮里,想吃伸手就能夠到。
青英爬到大姐懷里,晃蕩著兩條腿,用小手等著顧青竹給她剝瓜子仁,等攢多了,再一把塞到嘴里,一氣吃個痛快。
顧青松挨著油燈最近,他抱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顧青竹偶爾也剝個花生毛栗,放在他面前的小碟中,他看也不看,拈起來就吃。
青英調(diào)皮,把帶殼的毛栗放進去,他看書入迷,一口咬了才發(fā)現(xiàn),引得青英哈哈大笑,顧青松丟下書,張牙舞爪地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