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紹臺的府兵都是軍營里解甲歸田,因著這樣那樣的緣由,無處可去的老卒,今日,他們一直在翠屏鎮通往南蒼縣的大路旁等待。
按約定,花轎最多申時就該來了,可卻久等不來,領頭的府兵長魏典立時派人去找,卻發現接親隊伍平白消失了,山中岔路極多,他不敢貿然深入,只得派人趕回南蒼縣的將軍府稟報。
他正焦急地等待府里的指令,卻見慕錦成抱來了一個一身紅裝的女子,料想這就是新娘子了,他一時又驚又喜,驚的是,慕錦成一早便不知了去向,并沒有與他們同來,這會兒卻不知怎地和新娘子這般親密同來,喜的是,這兩人既然能同時出現,必是逢兇化吉,不管怎么樣,今兒晚上慕家的顏面算是保住了,他也不辱使命。
魏典親自上前撩開車簾,將顧青竹放在車座軟榻上,轉身跳下馬車。
“三爺,你這是……”魏典上下打量他。
慕錦成頭發蓬亂,身上寶藍錦袍多處破損,鹿皮軟靴沾著草屑和泥土,十分狼狽,然而他的神情卻異于往常,焦急而嚴肅。
“小事一樁!”慕錦成揮揮手,“這會兒,沒工夫細說,我快馬先回府里,你隨后速速趕來!”
“是!”魏典抱拳正色道。
慕錦成轉身,接過春鶯遞過來的韁繩,叮囑道“你們小心照看她。”
“三爺,奴婢定會看顧好少夫人。”陶婆子和春鶯趕忙屈膝行禮。
慕錦成揚鞭躍馬,毫不猶豫地一頭闖進了越來越暗的夜色里。
三人登車,魏典帶著車馬匆忙趕路。
這馬車十分寬敞,不僅有繡錦軟榻,還有一張小幾,幾上有茶盞和茶焐子,旁邊另有一個六層食盒。
春鶯將食盒里的各色點心拿了出來,看著精神不佳的顧青竹道“少夫人,你吃些點心吧。”
顧青竹歪在軟榻上,勉強睜開眼,掃了眼車廂,低喃“麻煩先倒杯水給我喝。”
她適才吐得厲害,喉嚨跟野火燒過的山頭似的,干得幾乎要龜裂了。
陶婆子忙從茶焐子里倒了半盞遞給她,這茶水還是早上準備的,隔了四五個時辰,雖有暖焐子焐著,這會兒也已不熱了,顧青竹接過,一口氣喝了,只覺透心涼,連頭腦也清明了幾許。
顧青竹起身半坐著,經不住春鶯的勸,只得拈了塊豆沙卷慢慢吃,陶婆子幫她抿發,將歪了的頭飾重新整理好。
“三爺……他走了?”顧青竹猶豫地問。
她剛剛打不過,掙不脫,迷迷瞪瞪被他抱上馬車,只知道他放下她就出去了,至于其他的,她那會兒正目眩神昏,根本沒精力管。
陶婆子生怕春鶯年紀輕,說錯了話,搶著含混說“嗯,嗯,他走了。”
聞言,顧青竹便不再說什么,馬車一路疾行,難免顛簸,吃的半個涼豆沙卷梗在心口,不上不下,一時又暈得難受,又不敢再喝涼水,只能蹙眉歪著,動彈不得。
且不提慕錦成和顧青竹夜行趕路,卻說今日的幕府從早上到現在,半刻都不曾安生。
慕錦成自那日被便宜爹打敗,還差點把親老子氣死后,便將自個關在蕤華院里練功,哪兒也不去,就連錢溢臘月里送的賞雪帖都沒接,眾人只當他浪子回頭金不換。
哪料得他不闖禍則已,一闖禍,就來個猝不及防,難以收拾,正月初八這日,天蒙蒙亮,他趁府里忙亂之機,背著所有人,獨自翻墻出了后院,把如風從馬廄里偷騎了出來。
慕錦成對娶一個鄉下無知村姑,實在難以接受,離家出走,大概是他對這個無法改變的事情,做的最后的反抗。
他本想到蘇暮春那里暫避幾日,但一想到要面對庶姐慕婕成哀求的目光,他就打了退堂鼓。
臘月初,慕婕成九死一生為蘇瑾誕下一女,眼下剛出了月子,身子還虛弱得很,連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