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竹走得急,待到花圃前,她額上微微浸出了汗。
她瞧見竹條籬笆門上的鎖,有些不確定地問:“二巧,你在嗎?”
正在侍弄蘭花的二巧見顧青竹一個人來了,有些意外,趕忙跑來開門,將她請了進來。
“我這里只有粗茶,少夫人要不要喝一碗?”二巧指著燒炭爐子上吊的一個粗陶罐,里面褐色的湯汁翻滾。
顧家坳人常這樣煮茶待客,顧青竹一見十分親切,遂應(yīng)道:“好,我正渴了。”
二巧用大勺給她舀了一碗,顧青竹吹開浮沫,輕啜了一口道:“夏至茶,味道不錯。”
“少夫人是怎么知道的?”二巧驚詫道。
顧青竹淺笑:“我原本就是山里種茶的,自然一嘗便知。”
二巧大多時間都在花圃忙碌,府里娶少夫人,用了很多花裝點各處,而她卻是在得了賞錢后才知道的,至于少夫人是哪里人,娘家家世如何,她都一概不知,也沒心思到處打聽,故而,顧青竹今兒說自個是種茶的,她十分驚詫。
見顧青竹喝了半碗茶,只是和她閑聊花草茶葉,二巧有些不安地問:“少夫人,您今兒到我這里來,是……”
顧青竹咬了咬嘴角道:“因著昨兒的事,害得你……,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故而來看看你。”
“嗐,我還當什么了不得的事,讓少夫人跑這么一趟。”二巧突然笑了,“是我哀父親去退婚的,我是長得黑,可不想嫁個心黑的人家!”
“這到底怎么回事呀?”顧青竹見她說的和春鶯說的,完相反,不由地驚訝道。
“我父兄都在外頭跟著府里的老爺二爺做事,我打小生得黑,及笄后,說了幾門親事都沒成,我父兄就覺得是旁人嫌棄我長得丑,故而,這次張嬤嬤做媒,將我說給花嬤嬤家的大栓,我父兄一口就答應(yīng)了,不僅沒要彩禮,還恨不得連三媒六聘都省了,快快將我嫁出去。
昨兒風(fēng)園里發(fā)生了那么大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父兄在外頭也風(fēng)聞了一些,晚間問起,我便求他們退婚,說實話,我看不上大栓,更瞧不上花嬤嬤的所作所為,我雖是個種花草的,不過皮膚黑點,大不了做個老姑娘,也沒必要將就這樣的人家,被人背后唾罵。”二巧拈了幾根黑炭投到爐子中。
“你真這樣想?”顧青竹偏頭瞧了她一眼,二巧確實比尋常姑娘黑了些,壯了些,可眉眼還算周正,個子又高,并不顯臃腫。
二巧撅著嘴,有些不滿道:“他就是個在二門里跑腿回事的,花嬤嬤還指望我爹,以后有機會帶他出去做事,我瞧他呆呆的,不甚聰明的樣子,就算跟著,也怕是個拖累。”
顧青竹見她是個有主意的,不由得撲哧一下樂了:“往后我留意著,遇著好的,幫你說合說合。”
“少夫人……”二巧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有些羞赧地低頭揉搓衣角。
顧青竹又坐了會兒, 二巧給她剪了一把月季,紅的,粉的,黃的,橙的,滿滿一捧,看著十分喜慶。
離了花圃,顧青竹心情好了不少,鮮花滿懷,連走路都松快了。
顧青竹遠遠看見梅林旁的梅亭里,宋允湘和慕婉成相對而坐,聞著有淡淡的茶香,想來是在烹茶,她無意上前,別開目光,捧著花就想從旁邊的小徑離開。
“三嫂,進來喝茶!”宋允湘眼尖,極其熱情地說邀請。
顧青竹沒轍,只得走過去,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道:“表小姐和四小姐好雅興,在這里煮茶品茗。”
宋允湘酸溜溜地說:“我們不過是慕家的閑人,不似三嫂這般忙,也就找些事做做,打發(fā)時間罷了。”
既然一定要這樣說話,顧青竹不懼披掛上陣,她話里藏針:“表小姐將來是要嫁富貴人家的,慕家的事自然不能勞煩你的。”
宋允湘柳眉蹙起,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