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了早飯,慕錦成找了個由頭,帶著寶應出門了,顧青竹照舊去朝暉院聽回稟。
屋里七八個婆子站著,張婆子興奮地頭一個上前說話:“回少夫人,魏婆子的賬目,我都查清了,記在這里。”說著,她從袖籠里拿出幾張皺巴巴的紙。
“我瞧瞧。”顧青竹接過紙,翻開來看了幾眼。
魏婆子遺留下的賬冊,她這幾日都看過了,小而碎的,她不一定記得,而那些大宗物品,她還是記得大數的,但幾乎都對不上。
顧青竹將紙交給春鶯收著,對張婆子露出一點笑臉說:“這兩日辛苦張嬤嬤了,我定會和母親說的。”
得了夸獎的張婆子笑得瞇起了眼睛,擺手道:“談不上辛苦,為夫人少夫人做事,原是該的。”
顧青竹摩挲著袖口精致花紋道:“母親常教導我,掌家最重要的是規矩,凡事有章可循,獎懲自會令人信服,當獎應獎,該罰還得罰,誰也甭想越過規矩講人情。”
顧青竹說的話,聲音很輕,可聽在人心上,卻似重錘擂鼓,魏婆子就這樣失了勢,雖然她家里人求過當家人,但她犯了貪墨的大忌諱,又有鐵的證據擺在那兒,如此一來,哪個主家容得下!
其他人又說了些家常小事,顧青竹順順當當處置了。
這些個積年婆子都是極有眼力勁兒的,盧氏稱病不理事,顧青竹初出茅廬,她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草包,更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這個鄉下來的姑娘,眼里揉不得沙子,更像把剛磨出刀鋒的刀,誰碰濺誰一身血,故而,她們都收斂起跋扈和放肆,陪著萬分的小心。
怕只怕她一時心血來潮,讓某個與自個不對付的冤家對頭來一通徹查,俗話說,常在河邊走,何人不濕鞋,這些年,誰還沒順帶搞過幾個活便錢。
眼見魏婆子的下場,她們沒有不害怕的,自然夾著尾巴做人才是萬之策。
盧氏已經不讓顧青竹繼續翻江倒海地查下去,但磨刀霍霍的架勢還是要的,要不然那些個沾上毛就能變猴子的老人精,還不得翻出天去,故而,顧青竹仍舊擺出一副要隨時嚴查的腔調。
如此,兩廂一較量,顧青竹略勝一籌,處置家事就變得容易多了。
熊永年在廊下候著,待婆子們回了事,出門散了,他方才進來。
顧青竹正和春鶯嘀咕盤庫的事,見熊永年來了,忙讓座道:“熊叔,有事?”
熊永年拱手道:“回少夫人,還是私學的事,上次的款子撥過去了,今年的招生的事也已辦妥,按夫子的意思,過幾天擇個吉日開課,屆時想請東家過去看看,老爺和二爺這幾日忙著和外地來的客商談生意,不便打攪,我想來問問夫人可有時間?”
顧青竹搖搖頭:“母親這幾日頭疼病犯了,恐不能出門吹風,這個一定要東家到場?”
熊永年點點頭說:“咱慕家一直尊師重道,每年招生開課第一天,東家都會去,顯示重視之意。”
“三爺……”顧青竹想說讓慕錦成去,可轉念一想,他就是個吊兒郎當的紈绔,若照他的樣子來,還不得把小孩子都帶偏了,故而,她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愧是大家族的管家,熊永年倒是很給顧青竹面子,他婉轉地說:“三爺雖說是慕家少爺,可本身還是私學的學子,若是由他代表,未免不夠莊重。”
“那……那總不能是我吧?”顧青竹反手指著自個。
熊永年上下打量一番道:“少夫人是慕府正經主子,現又掌家,且是經你手上撥的款,您去倒也無可厚非。”
“這……,非要我去?”顧青竹有些膽怯,她對學塾私學這種讀書的地方天生有種敬畏。
熊永年想了想說:“不如這樣吧,若是老爺二爺那日不忙,我就請他們去,若是他們不得空,夫人又病著,那只能勞您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