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他的手,用力握緊。
夢里的女子粲然一笑,傾城傾國,慕錦成踏水而行,追尋所愛。
顧青竹看見他嘴角浮起的笑容,伸手撫了撫他的臉,剛冒出來的胡茬有些扎手。
這一夜,注定是慌亂不太平的。
另一處,瘦高的身影依舊映在窗簾上,而地上跪著的人已被他一腳踢翻。
被拉著像一道霹靂的身影暴怒“要你們這些廢物何用!今日大好的機會竟然白白糟蹋了,明日起,慕紹堂的府兵必然介入,這以后再難得手!”
被踢翻的人,翻身跪伏在地“請爺恕罪,我們低估了慕家那個紈绔,難道他一直都是裝的?現下,老五下落不明,還望爺幫忙打聽一二。”
風起,身影搖曳不定,冷酷道“你們都是死士,感情這東西最要不得,無用還會喪命,他若被俘,自會自我了斷,不過是具尸體,尋與不尋有何區別?”
窗外,月冷風住,內外無聲,死一般靜寂。
次日,太陽破云躍出,天色越來越明盛,白亮的光透過窗幔縫隙,投進屋里,顧青竹見慕錦成終于安靜了,用手試試他的額頭,熬過最初的幾個時辰,剛才的熱度下去了些,她心里亦隨之安定了。
昨兒鬧了大半夜,還傷了慕錦成,韓守義特意囑咐茶工遲兩個時辰開工,故而,這會兒,外間才有了說話走動的聲音。
顧青竹收拾妥當,出來道“春鶯,爺先前起了熱,但這會兒已經退了,一會兒譚先生來瞧,你如實說,我趕著去炒茶房,爺還沒醒,你片刻都不能離了這屋,知道嗎?”
“少夫人放心,奴婢肯定做到。”春鶯將早飯擺在桌上,關切道,“您吃點再去吧,爺傷著,您不能再累垮了。”
“好。”顧青竹坐在桌邊。
血糯粥,溫牛乳,紅豆卷,水晶餃,都是平日里蕤華院常備的,可今日吃著,味如嚼蠟。
顧青竹恍然想到,她自嫁到慕家,還是第一次獨自一人吃早飯,心中針扎般的痛,她草草吃了一點,便去了炒茶房。
慕錦成受傷是后來之事,救火的茶工并不知曉,他們見如常巡視的顧青竹面色不佳,只當是昨夜受驚沒睡好,并不十分在意,照舊忙忙碌碌地干活。
譚立德親自送了鮮葉來,又給慕錦成瞧了瞧,連連點頭“到底是年輕人,身體好,扛過了夜里的熱,以后慢慢養著就是了。”
他剛走,盧氏便和羅霜降來了,同來的除了她們隨身的丫頭,還有左云。
盧氏一見睡在床上,蒼白著臉色的慕錦成,立時忍不住哭了“我的兒!”
“大嫂,錦成吉人天相,春鶯剛才說,譚先生都斷他無事了,你就別太傷心了。”羅霜降連忙低聲勸。
她面上強裝鎮靜,心里又如何不驚,前世種種,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她的夢里,她幾次都被魘住了,得虧慕紹臺就睡在她旁邊,連抱帶親,才將她安撫下來。
如今見慕錦成如此,正一步步走到那個夢的深淵里去,她怕,卻無法說出來。
“我這兒子,打小就三災五難的,都是那張床護著,如今才來這里幾天,就傷成這樣,我如何能不傷心。”盧氏拈著帕子抹眼淚。
屋里亮了許多,人來人往的, 慕錦成迷迷瞪瞪醒了“娘,我沒事了,過兩天又是您生龍活虎的兒子。”
“我把你吵醒了?”盧氏坐到床邊小杌子上,緊張地問。
“我只是……餓了。”慕錦成的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沒有看見顧青竹,一時有些失望。
“少夫人去炒茶房了,她叫我留了粥給爺。”春鶯上前道。
盧氏瞪了她一眼,氣惱道“三爺傷著,光吃粥怎么行!我熬了參雞湯,快盛來,給他趁熱喝一點。”
慕錦成抬了抬左手,笑道“娘,我餓極了,先吃碗粥墊墊,再喝湯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