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華聞言,眼睛一瞪,笑罵道:“那還等什么,叫上劉頭幾個,趕緊去,扔塊大洋給他,就說我說了,全都拖過來,招待特派員。”
“噯,好咧~”阿福眼前馬上浮現出王家貴一臉肉疼的模樣,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痛快地答應一聲,一溜煙兒樂滋滋地去了。
謝宇鉦是個吃貨。中午時分,雖然陳清華也備了點酒菜,兩人小酌了幾杯,此時一聽說有野豬肉,他還是食指大動。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一擺手大言不慚地道:“不過是小小誤會,哪談得上什么罪過。承蒙陳兄盛情,'出門靠朋友',實在叨擾了。”
“呵呵,山野之間,也就有些苦菜野味,上不得臺面......倒是謝兄年紀輕輕,竟已在國府擔任要職,為國奔走,解民于倒懸。失敬,失敬。今日一出手,又解了我一大為難事,實在是多謝了!”
陳清華拱手微笑,目光落在謝宇鉦的腕表上,心里又驚又羨,嚦,想來這國府要員,薪俸十分優渥啊,居然能戴這么名貴的腕表。他轉念一想,便又釋然了。說來也不奇怪,這特派員,可不就是古時的欽差巡按么。這種官兒品級雖然不大,職權卻是頗重……所謂巡察,走一路,吃一路,沿途的地方官員,定然是要奉承的。
這各地隨便奉上點程儀①,那銀錢可是流水價嘩嘩淌進腰包.......二十歲的欽差?真年輕哪,命真好。不過,能力倒確是有......看來,這國民政府,在不到十年時間,便統合了南北,在用人上也確有其獨到之處。
嗯,光這任人唯賢,不拘一格,就不是當年的北洋政府能比的。據聞,就南京那位委員長大人,也不過區區四十來歲。
與此相比,倒是地方上的各級部門,不少仍是沿用舊員,所以五十六十的老頭子,不在少數。
陳清華在東京時,來自國內的同學大多出身官縉之家,有時候也會聊些從父輩那聽來的官場趣聞。這些年,民國官場上,流傳著一個笑談:說這國民政府的官,是年紀越小,官兒越大。年紀越大,官帽越小,這官越當越回去,慢慢地也就告老還鄉啦,連程儀都省了。
“陳兄謬贊了,小弟不過是因緣際會而已。如今百業待興,處處缺人。陳兄留洋歸來,又有志造福國家,要在政府部門謀個一官半職,那是再簡單不過......陳兄若真有此心,小弟說不定也能襄助一二。”
謝宇鉦臉上微微發熱,卻又不得不繼續大言不慚。
“噯,謝兄過謙了!現今世道不寧,國府特派員,豈是一般泛泛之輩。聽人說起特派員剛才在圳頭上的風采,清華好生仰慕……嗯,我陳清華雖然不才,也知道大義所在,謝兄下到地方來公干,眼下遭了點困難,作為地主,于公于私,我說什么也是要盡點心力的......”
謝宇鉦聞言大喜,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登時落了地,誠懇地拱手相謝:“陳兄胸懷天下,志在家國,小弟佩服。不瞞陳兄說,這遭了山匪,小弟的隨員都陷在那賊巢里,囊中的經費也被搜刮殆盡,陳兄今日解我燃眉之急,小弟必有后報。”
“說這話就見外了,今日要不是謝兄出手,我還真不曉得,怎生對付我那流氓表弟呢......這家伙向來無法無天,關他一關,鎩鎩他的戾氣,對他日后大有好處。只是,不知我那姑爺,會怎么看我?哎,隨他去罷,顧不得許多了。”
陳清華說著,眼鏡后面的眼神憂慮,說著說著,他忽地展顏一笑,看向謝宇鉦,誠懇地說,“謝兄為國為民,奮不顧身,我陳清華奉上些些程儀,又何足掛齒?......唔,我們這兒出山,有水旱兩路。不知謝兄打算走哪條路?”
“哦,敢問陳兄,這出山道路,是水路好走,還是旱路好走?”
“我們這羅霄大山,山里山外,那是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