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幫這邊,隊伍前的大疤劉哎喲一聲倒在山道上,起初謝宇鉦還以為他中彈了,但接著就見他一個懶驢打滾,藏進了一塊突起的山石后面。謝宇鉦這才明白,在開始談話時,這大疤劉就瞄上了這塊石頭,所以才攥著騾馬上前兩步的。
可憐那匹一直陪他挺立在前充硬漢的騾馬,或許還在納悶主人的舉動,就連中兩槍,痛得它希律律長嘶著撞上內(nèi)壁,再猛地一掙,掉過頭來,連鞍帶貨,躍下深澗。
眾人驚呼聲中,澗壁上一株碩大的樹樁戳進它肚子,將它整個兒掛住。它禁不住悲聲長嘶。鞍身上的長條口袋早豁有彈孔,白花花的鹽粒從彈孔中嘩嘩傾瀉而出,如雪似練。
馬幫的后面,早安排開始后隊變前隊,悄悄地開溜。
但為了穩(wěn)住土匪,謝宇鉦身邊的兩三匹騾馬到現(xiàn)在仍未開始掉頭。現(xiàn)在頭騾倒了,次騾身上馬上血花迸現(xiàn),被謝宇鉦和牛二合力拽倒在兩人面前,當了掩體。
趕馬人忙牽著第三匹騾馬掉頭,但它剛側(cè)過身,就被子彈洞穿了身體,嘣隆一聲倒在山道上,身上鮮血長流,一時不死,伸長脖子希律律悲鳴不已。那個趕馬人也隨著大叫一聲,倒在地上,掙扎慘嚎。
幸好,其他馬騾已經(jīng)掉過頭來了,趕馬人冒著槍林彈雨,將馬騾往烏龍峽方向趕去。
子彈呼嘯,末尾一匹騾馬被子彈劃傷臀部,又痛又驚之下,它掙開趕馬人控制,嗒嗒的狂奔起來。好在這時前頭已空出了一段路,趕馬人追著它狂奔一陣,好容易才安撫住它,放慢了速度。
蹄聲得嗒,馬鈴叮咚,轉(zhuǎn)眼之間,馬幫就去得遠了。
李東家等人確是訓練有素,駁火之前,一干人早蔽身于石頭、樹根、木頭后面,手中長短槍齊發(fā),子彈雨潑般飛過去,打得兩壁山道上火星迸濺、塵土飛揚、枝葉亂飛。
謝宇鉦一直關(guān)注著斜對岸,緊盯著那叢卷芒花附近。因為,那里有一支表現(xiàn)驚艷的水連珠。它成了花機關(guān)的重點照顧對象,交火不到三秒鐘,那叢卷芒花就剩下一截光禿禿的殘茬。卜卜卜卜,地面上一蓬蓬塵土跳起,山石旁一株小樹被子彈切斷,嚓的一聲連枝帶葉地倒下來。
林叢里慘叫連連,土匪們的身影紛紛往后縮去。
真他娘的敗家呀,被馬幫火力壓得動彈不得的癩痢虎,重重一拳砸在身前地面上。他知道自己堵住的,是“紅字頭”的精銳。但他以前聽說,“紅字頭”打仗,往往打幾槍就沖鋒,原因么,也是子彈不多。這點倒跟自己一樣,每當?shù)搅讼律睫k事的時候,就要一顆顆湊起子彈來,一顆顆數(shù)著用。
所以,癩痢虎認為,紅字頭除了人比自己多、紀律比自己好以外,其實也就跟自己差不多檔次。
于是乎,這次沖著馬幫的物資,癩痢虎才敢撩一撩虎須。何況,老子先占據(jù)了有利地形,以逸待勞打伏銃,也沒想怎么你,但把你打打痛了,媷點羊毛還是可以的。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可是,交火后他發(fā)現(xiàn),這他娘的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馬幫火力又準又猛,而且實在是太猛了。被塵土迷了眼的癩痢虎,就光顧著后撤和揉眼睛了,交火至今,連一槍都沒打出。
娘的,什么世道,連“紅字頭”也這么敗家了。這還叫人怎么混啊。
楊參議死了,獨龍眼老八傷了,周圍的樹林里,頻頻響起中彈的慘叫聲,也不知道弟兄們傷亡怎么樣。
嗯,這姓楊的死了,跟靖衛(wèi)團這條線就算斷了,斷了就斷了吧。反正老子也沒打算招安。只是,獨眼龍這個孬貨,胳膊肘凈往外拐,跟姓楊的合穿一條褲子。老子還沒下命令開打呢,他搶著就開槍了。這個賬,回頭得好好算算。不然以后還怎么帶隊伍啊。
癩痢虎正自想著,此時山道上馬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