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英的話音剛落,癩痢虎就哈哈大笑,大手一揮,笑罵道:“奶奶的,鷹弟,話不是這樣說的。你那是被馬騾和貨物拖累,哪不叫輸。再說,老哥山寨里雖也有幾個好手,但是,”
癩痢虎手上的刀子擺了擺,咂巴下嘴巴,繼續(xù)說道,“鷹弟一個人帶這么大個馬幫,從南走到北,那叫什么?那他娘的叫關(guān)云長千里走單騎......各位兄弟,大家說,對不對?”
“對,虎哥說得對!”
“千里走單騎,好樣的。”
“對呀,對呀,李哥豪氣!”
篝火周圍紛紛響起叫好聲。
癩痢虎哈哈笑著,向著眾人說道:
“這羅霄山南北一千里,湘贛兩省七十六府,哪個碼頭盤子不曉得'紅字頭'是猛龍過江?今天,要不是照顧這馬幫里的貨,當(dāng)面鑼對面鼓的打,鷹弟,說實話,奶奶的我們寨子還真不夠看......這一點,老子心里頭還是有數(shù)的。”
李慕英身邊那豹子一直埋頭吃喝,此時聽了癩痢虎的話,只見他迅速將嘴里食物嚼幾下咽了,咂巴著嘴,插話說道:
“虎爺,你這句話,還算公道。不愧是開山扯旗響當(dāng)當(dāng)?shù)挠矟h子。”說著,又將一夾菜送進嘴里。
“噯,這位兄弟,這他娘的你就不曉得了吧,”癩痢虎見豹子面前只放了盆干菜,烤肉離他有些遠,這小子的筷子,也就只伸向面前的菜盆。癩痢虎知道這是'紅字頭'的家教嚴、規(guī)矩好。哎......一個個不怕苦不怕累,還他娘的不怕死。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癩痢虎長過身,用手中刀子剔了一塊肉,放在豹子碗里,“來,吃肉。”
癩痢虎小聲說完,退回去坐下。眾人見他剛才前段話說了一半沒了,都紛紛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他將刀子橫在嘴里,把殘存的肉屑咬了,然后咀嚼兩下,將刀子放下,才笑著說,“今天,老子的寨子占了'紅字頭'這么大便宜,不說兩句公道話,老子心里憋得慌。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頭領(lǐng)們笑得尤其歡暢,一個頭領(lǐng)還補了一句:
“虎哥,你這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不地道啊你。哈哈......”
癩痢虎更是狂笑不已。他身邊那盧清似若未聞,仍靦腆地笑笑,端著碗,飛起筷子把碗里的肉直往嘴里扒拉。
眾頭領(lǐng)中,不少人一邊狂笑,一邊擠眉弄眼地斜睨著李慕英和謝宇鉦等人,心里快意地想:你們'紅字頭'威名赫赫,今日碰上咱們十八排,還不是得乖乖低頭?哼哼,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到了爺們的地盤,也得按爺們的規(guī)矩來。
眾人的狂笑聲中,那豹子長身將手伸向旁人面前的火架,猛地撕下一塊騾馬肉,擲進嘴里,狠狠地咀嚼著,嚼得牙齒咯咯作響,連面部的肌肉都嚴重扭曲變形。
豹子記得,還是在廣州時吃過肉了......入口的烤肉,盡管口感醇香,和著久違的油脂和香料的芬芳,迅速鋪滿了整個口腔,帶來充實的滿足感。但是,舌尖上的味蕾愉悅,卻始終壓不下喉嚨里那股上涌之氣。他面無表情地端過竹碗,猛灌了一大口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疤劉心里五味俱全,不自然地瞟了李慕英一眼。只見李慕英倒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默默端起酒,抿了一口,舒了口氣,舉碗向癩痢虎說道:“味道不錯,虎哥你也來一口?”
笑聲戛然而止。
癩痢虎終于醒悟過來,當(dāng)著李慕英和豹子的面,自己這笑得過于狷狂了。
'紅字頭'的招牌,不但響徹大江南北,據(jù)說還傳到西洋那邊去了,連洋人都要派人來學(xué)習(xí)取經(jīng)。乖乖哩個咚,不得了。
相比之下,十八排在山里折騰的這點動靜,實在有些上不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