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頦下數綹山羊胡子的老把式笑了笑,壓低聲音向牛二打聽:
“后生崽,怎么回事,你們那桌子怎吵起來了?真是的,吃個飯都這么不安生。哪個多吃兩口菜,少喝了一口酒,又有什么打緊?”
“還能怎么回事,什么事只要沾上了老牛牯和水黃蜂......這兩個家伙,那就好不了。哪像咱們幾個老人……什么不平事都給老劉擔著了。”另一個老把式抿了口小酒,將一夾菜送進嘴里,吧咂吧咂地咀嚼著。
這桌人是老伙伴,于是吃相也就好看得多。盡管是剩菜,但加了些干辣椒爆炒后,桌上的兩三盆菜仍散發著誘人的熱氣,藏身其間的騾馬肉塊若隱若現,就像是一塊塊珍貴的礦石。
牛二咂巴下嘴,向謝宇鉦使了個眼色,見謝宇鉦的目光越發清澈,兩人湊近去,那個老把式面上警惕起來。
但這時兩人馬上人畜無害地嘿嘿笑了,順著他們的話頭說:“嘿,那兩老哥說廚子做的菜太少了,還說一樣的干活,但不論是工錢,還是伙食,都比不上馬幫里的老人。一個個都被煽動得心下不平呢。”
“哦,嘛的,誰?是老牛牯嗎?”一個老把式剛端了酒湊近嘴邊,聽了這話,霍地皺起眉頭。這是個中年漢子,不知是因為怒意,還是喝酒喝得,只見他飽經風霜的臉膛,已經紅得跟關公爺差不多了。他見兩人湊近前來,雖然滿臉不情愿,但還是挪了挪,讓出了個位置。
“哎,老黎,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這趟貨不好走。人人都憋著一肚子氣.....昨兒一個下午,就連死了兩個人,說理都沒地去……”另一個人抿了一小口酒,啪的將碗放在石桌,吧咂下嘴,擺了下手,
“好在老劉和李東家仗義,除了工錢,老劉說還給他們家里帶二十塊大洋,算是撫恤。李東家又另外給二十塊……能攤上這樣的大小東家,已經算運氣了。唉……其他一般小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了,省得給東家們添麻煩。”這人說著,抄起筷子,在菜盆里撥拉著,“好好走完這趟貨,老子就謝天謝地,燒香拜神還愿去。”
潛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