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雨水充沛,是以臨近夏收的稻田,往往都開有四通八達的排水溝洫,目的是將田里的水排干一些,避免過澇,以利于農作物生長。
眼見姑侄倆越走越近,相互的面相都已依稀可辨,那女童跑得更快了,一不小心跌進這排水溝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囡囡!”駱紹槿驚叫著撲過去,來到溝邊,好容易撈起女童,姑侄倆已掙得滿身泥漿。
這時,女童的哭聲傳出去,只聽河埠上傳來一陣大笑:“哈哈,鉆到田中間的禾里去啦……你兩個走那邊,你們走這邊,哈哈,咱們下到田里去,捉田螺姑娘。”
“囡囡別哭,別哭!”駱紹槿下意識地就去掩侄女的嘴巴,快要掩上時,驚覺自己已滿掌泥巴,硬生生停住了。好在這小姑娘向來機靈,現今有親人在旁邊,心里有了依靠,便不那么慌了,聞言連忙止了哭泣。
就聽七八個土匪哈哈大笑著,呈扇形散了開來,拽扯著禾苗,蹚著水田,包圍過來。
駱紹槿貓著腰,一手摟著囡囡,一手拔開面前的禾苗,避開土匪們的包抄線路,迅速往河埠上鉆去。
沒走幾步,就感到手腕手背傳來絲絲疼痛,原來,眼下正是稻穗灌漿時節,禾葉上的鋸齒尤其犀利,這也是古來物競天擇,植物的本性使然,為的是令踐踏禾苗的動物知難而退。
也就到了這時,駱紹槿才明白,為什么囡囡剛才會哭得這么厲害——她剛剛與禾苗齊高,無法分辨哪里是田塍,所以很難走出稻田,并且,每走一步,都免不了禾葉割上臉龐。
也是天可憐見,土匪們都下田圍捕田螺姑娘了,待姑侄倆斜向摸到河埠邊沿,卻見自己騎來的那匹馬兒,正停在不遠處的河埠上。
當下更不遲疑,三步并作兩步,疾步蹚到埠下,將囡囡抱上河埠,自己再爬上去。
這時,田里的眾匪,已經會合一處,見撲了個空,紛紛大罵:“娘的,死哪去啦?”
“別真的是有田螺姑娘,鉆地里了。”
“對呀,不然咋找不著呢。”
“該不會是撞上鬼媳婦了吧,哥幾個?”
“呸呸呸,大吉利是。什么鬼媳婦,肯定是往河邊走了……大家快往河邊找去,放心,老鬼在河埠岸上巡查呢,丟不了。”
匪眾咋咋呼呼,又往埠頭蹚來。
就在這時埠上馬蹄啾啾響起,眾匪大驚:“哎呀,跑了跑了。快追,快追。”
“老鬼,快堵住,快堵住。”匪眾們滿身泥槳、七手八腳地奔上岸來,不見那老鬼,卻模糊見到一騎遠去,三兩個探馬隊的忙返身回到田塍處,取了馬匹,上馬追去。
其他人無馬,追趕不及,氣得紛紛破口大罵:
“狗曰的老鬼,你死到哪去啦?”
“哎,誰喊我?誰喊我?等一會哈,老資正拉屎呢。”河岸邊的箬竹叢窸窣作響,其間響起那老鬼的聲音。
眾匪聞言,罵得更厲害了。
這當兒,村內方向又櫜櫜行來數騎,卻是三哥帶著老哈幾人到了。
“一個人都沒抓到么?你們幾個?啊。”馬上的三哥收著韁繩,控制著打轉的馬兒,厲聲喝問。
夜黯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聲音就可以判斷出他極其憤怒。
“三、三哥,那駱家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騎著好馬。我們、我們只有兩個腳底板……所以……所以……”
眾匪慌忙解釋。
“你們……你們這群廢物!”三哥一邊說著,一邊提過韁繩,不想這一提卻沒提動,低頭看時,卻見坐馬正伸長脖頸,去啃稻田里的禾苗,他不由罵了句“畜牲”,加大力道,別過馬頭,沒好氣地向馬前數人呵斥,“沒卵子的慫貨,閃開。”然后,他也不顧這幾人是否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