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萬通睨了來人一眼,轉過臉去,不發一言。
見樂萬通這模樣,坐著竹梯高高在上的朱得水不惱反笑。
只見他輕輕拍了拍身下的竹杠,示意兩個抬杠的壯漢,走前些去。兩個壯漢會過意來,小心翼翼地扛著他,徑向樂萬通行來。
“哈哈,有道是,'天公地道,不是不報,時間未到',這些年來,師兄喪盡天良,不但開設賭坊、煙館、娼寮,更做起了販賣人口的勾當,昧心錢是賺得盆滿砵滿,可是,又到底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師兄,你心里頭的有個數嗎?……多年來好事做盡,師兄又可曾想過,居然也會有今日的難堪?”
眼見相距七八步距離,抬杠的壯漢察覺到竹杠被朱得水拍了拍,立馬會意,止住了腳步。
謝宇鉦見狀,又是好笑,又是愕然。
這兩個抬杠子的壯漢,本是糾云寨探馬隊的,向來心高氣傲。今日被謝宇鉦逮來抬轎杠子,本已不忿。待見了兩腿殘疾的朱得水,兩人心下更是老大不愿意了。只是礙不過謝宇鉦的面子,勉強抬了朱得水上路。沒走幾步,兩人就開始胡顛海甩,差點沒把朱得水的苦膽水顛出來。
對此,謝宇鉦也無可奈何。
奇怪的是,在山路上走了一段路后,謝宇鉦忽然就發現,不曉得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兩個抬杠的探馬就停止了惡作劇,變得溫順可親起來。
兩人抬著朱得水,走的那叫一個小心翼翼,那叫一個四平八穩。
看罷,朱得水坐在杠上,倒像是騎著一匹通人性的馬兒,他讓走就走,他讓停就停。
看來,這個朱得水,為人處世,很有一套呀。
“哈哈,阿水,我看你這個習慣,是到老都不會變了。”
樂萬通突然笑了,就見他目光陰沉,鄙夷地瞟了朱得水一眼。
“阿水,這幾年你會落得這個下場,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要不是你不識時務,大師兄又怎么會死在戰場上呢?要不是你頑冥不靈,抱著那孫大帥的牌位不放,我們兄弟三人,早帶隊投北伐軍了……時至今日,又哪用得著在這山溝溝里刨食、做那下三濫的勾當?”
樂萬通說著,瞥了朱得水一眼,哼了一聲,目光更顯陰沉。
“樂萬通,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虧你說得出口……大師兄生前最照顧你。可你…這慫貨,戰場都還沒上,就跟人暗中勾結,把大師兄賣給了北伐軍……”
朱得水越說越氣,說到后來,已是滿面通紅。
“以前,我還以為,是我們運道不好。這兩年我總算想清楚了,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樂萬通鼓搗出來的。”
說到這兒,朱得水突然怒目圓睜,戟著著五花大綁的樂萬通,聲色俱厲:
“樂萬通,你老實交待,那次在廬山上,師父之所以會跌下懸崖,也是你出手的……對不對?別抵賴了,我就問你一句,你怎么會顛撲手?師父的手稿,是不是在你手里?”
“胡說八道!”樂萬通左右一瞥,見旁邊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兒,慌忙中,也不曉得應該怎么應對了,只在嘴里無意義地嘟囔,“狗血噴人,胡說八道。”
多年前,師兄弟三人,同在師門學藝。
三人各有所長。
大師兄的拳腳功夫最精純,師弟朱得水的天分最高,但也最懶,跟師父最像,所學極其博雜,思想最為跳脫。
三人之中,就他樂萬通表現平平,他知道師爺一直不滿意自己,所以,他付出了比師兄師弟多出三四倍的努力,才勉強達到師父的及格標準。
師父年輕時候,走遍南北,光拳腳功夫就拜了二三十個名師,從內家的形意八卦,到外家的劈掛八極,無所不通,無一不精……又得人傳授明朝戚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