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天地之間好像是一個大蒸籠。
雖已是下午三四點鐘,但毒辣的陽光,仍將隊伍里每個人都曬得臉紅脖頸赤,一個個成了油悶大蝦。
駱老爺子捧著一只大白鵝,走在隊伍中間。
他懷里的大白鵝時不時撲扇著翅膀,“岡嘎,岡嘎”的啼鳴一兩聲,害得他連忙伸手去撫慰它,免得它掙扎開去。
這么熱的天,糾云寨的土匪,只在沿途設了三四個茶水點,絲毫沒有安排午餐的意思。
歷經一夜廝殺,又走了大半天的路,但駱老爺子一點兒也不覺得餓,他只是有些擔心家里的那些女眷和孩童……不過,此時雖也擔心餓著他們,但見一路上也沒有土匪來騷擾他們,駱老爺子倒也稍稍放下心來。
早上準備出發時,土匪們勒令駱家這些被俘的男丁們,全都要隨行攜帶一兩只家禽,駱老爺子更是被指派了一只大白鵝。
可把駱老爺子氣得鼻子都歪了。
商海仕途沉浮經年,不是不懂得能伸能屈的道理,可這……這士可殺不可辱,縱然被俘虜,也不能拿只畜牲來侮辱人啊!這一大家子人可看著呢,以后自己在家族說話還有威嚴嗎?一族之長,十鄉八里知名士紳啊,就這么被一只鵝給搞成臭哄哄的?成何體統?男兒處世,寧可站著死,也絕不捧著一只臭鵝上路!
他梗著脖子站在院子里,一堆男女土匪,對他這么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束手無策。
打吧,怕他年紀大了萬一受不住打死了還怎么交換人質?
不打吧,這人就像是茅坑里面的臭石頭,又臭又硬。
其他人雖然也有哭哭啼啼,磨磨蹭蹭的,但在威逼利誘之下,也都乖乖照做了,每人領了一只家禽,就剩下這么個死硬貨,眾人一籌莫展。
俏飛燕有意放他一馬,不想事情被老哈知道了,老哈不由分說地將駱紹瑜的兒子提溜出來,當作駱老爺子的面,按在車轅上,亮出了刀子,揚言要剁掉這孩子的手指,駱老爺子見狀,立馬就蔫了。
后來,一直騎馬來回巡視的俏飛燕,發現駱家的女眷和孩童行動遲緩。怕他們拖整支隊伍的后腿。于是,便又在村西人家里搶了三輛有篷的馬車,讓他們坐車隨行。
也正因為她的這個舉動,才讓駱老爺子覺得,這些土匪們,也還算勉強算是個人。
剛上路不久,他身上的長袍馬褂就被兩只活潑潑的鵝掌蹬撓得滿是泥印子,加上漸走漸熱,他便順理成章地脫了去。
所以,現在他盡可能小心翼翼橫抱著這只大白鵝,生怕它又使個小性子,蹭臟了這身上僅剩的一件綢單衫。
這一路上,駱老爺子一直在思考,這糾云寨的土匪,為什么來打冷水坑駱家?
要知道,冷水坑駱家,好歹也算百年大族,又是靖衛團的老窩,一直以來沒人敢上門挑釁。
他知道,靖衛團這陣子一直在打這些土匪們。在兒子一次次傳回來的喜報里,這些土匪們,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可是,這一次,偏偏就是這樣的烏合之眾,當面鑼對面鼓的,就找上門來。
一夜激戰,駱老爺子才發現,其實自己的家丁們,也全是烏合之眾,哪怕是自己親自帶隊,也脫不了烏合的本質。
烏合對烏合。
駱家輸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寨子,叫什么糾云寨。區區百十條槍,就敢來冷水坑捋虎須。真是吃了熊子豹子膽了。
不一會兒,駱老爺子就想明白了,眼下,這些土匪們,之所以如此鋌而走險,這說明紹瑜小子的靖衛團剿匪的成績斐然,各大山寨在龍泉靖衛團步步緊逼之下,已走投無路,狗急跳墻,只有這樣劍走偏鋒,孤注一擲了。
看罷,他們盡管打下了駱家,但也只帶了主系的十幾個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