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立著兩個頭戴鋼盔、腳蹬皮靴,仗著荷槍實彈的哨兵。兩人一見譚楚,馬上就啪的一聲并攏雙腿,舉手敬了個軍禮:“譚長官好!”
“啊?好,好!兩位兄弟好!”陡然間見了這久違多年的軍禮,譚楚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慨,隨手回了個禮,小聲問道,“我有點事,想找特派員商量商量,煩請兩位兄弟給通報一聲。”
“報告譚長官,特派員說譚長官是師兄,師兄見師弟,無須通報,隨時都可以!”其中一個士兵左右一瞥,小聲陪著笑說,說完,他一個向后轉身,讓開了樓梯口,戴白手套握槍的右手倏地伸出,做了個“請”的手勢。
譚楚頗覺意外,又有些受寵若驚:“哦,好,好好,兩位兄弟辛苦!辛苦!”說著,他邊向兩人點了點頭,邊上了扶梯。
上了樓梯,拐了個彎,來到袁特派員房門口。
門口立著的衛(wèi)兵見了,馬上也啪的一聲,并腿立正,舉手齊眉:“譚長官好!”
譚楚剛回了個禮,門內(nèi)就傳來一個年輕的笑聲:“譚師兄來啦,哈哈,快進來,快進來。”
衛(wèi)兵馬上趨前一步,打開了房門,譚楚點頭謝過,邁步進了房間。
就見當面壁上,正掛著一幅地圖,圖里已經(jīng)用紅藍鉛筆畫了不少箭頭和括弧。
“譚師兄,快過來……”年輕的特派員中等身材,白襯衣套中山裝長褲,正手持規(guī)尺和畫筆,在地圖上作業(yè),此時,見譚楚進來,匆匆畫好了最后一筆,轉過頭來。
只見他劍眉星目,膚色白皙,身上帶著一股世家子弟的儒雅味兒。他一邊搬開搭著中山裝外套的椅子,一邊將手里的規(guī)尺遞了過來:“師兄看看,看看哪里要補充補充?”
墻上的地圖,標著“湘贛交界形勢圖”幾個大字,圖里詳細地羅列著兩省交界處的局勢,在譚楚這種久歷戎行的人看來,山川河流,城鎮(zhèn)道路,無不標注分明,歷歷在目。
他注意到這是一份不算嚴格的軍用地圖,只在一些關鍵的地方,畫有層層疊疊的等高線。在大多數(shù)地方,仍是跟民用地圖一般無二。
早年在黃浦,譚楚也學過圖上作業(yè),那還是在黃浦廣州時期。只是,這么些年來,他最高只擔任過一段時間營指揮官,文職人員只給他配了個營干事,哪有參謀人員可供使喚。所以,作戰(zhàn)之時,在地圖上標注,他也只是隨手信馬由韁,像圖里這種規(guī)整作業(yè),已是暌違已久了。
此時,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心下不由感嘆道:“年輕真好,做什么都干勁十足。”
他沒有接遞到面前的規(guī)尺,但從特派員手中取過了鉛筆,笑笑說道:“安邦賢弟不愧是日本士官學校的高材生,像這樣嚴格的圖上作業(yè),愚兄還是在廣州黃浦時期,在教官筆下見過了。”
昨日,譚楚隨駱紹瑜前出縣城方向二十余里,迎接袁特派員一行人。
在等候的當口,前來傳達命令的縣參議向他們介紹,說眼前這特派員,姓袁名洋,出于河南項城袁氏,排起來還是袁世凱同一個房份的晚輩,母親祖籍浙江,是國府高層之女。
這袁洋曾東渡日本求學,就讀于日本士官學校,回國后又曾短暫入讀黃浦,家族淵源,年青有為,是真正的天子門生。所以,早早就被擢入侍從室第一處任職。
那縣參議介紹之時,駱紹瑜難掩艷羨之色。譚楚聽了,心里也不免羨妒交織,想起自己這么些年來的際遇,又不免郁郁寡歡。
后來,在接風宴上,袁特派員剛開始的熱絡拉攏,他都有些不適應,以為只是些逢作戲的場面套路。
所以,他只顧著喝酒吃菜。
好在隨行的兵弁看出了問題,趁他中途凈手的空當,提醒了他。
恍然大悟之下,他回到酒席上,就完全變了個人,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