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頂蕾絲花邊的白涼帽,兩只纖纖玉手戴著一對白色鏤空真絲手套。
那男的拎杖向江邊行去,江風拂起他的衣角,卻止不住他的腳步。
“哦,蒙雪力,等等……”那女的見狀,尖叫一聲,踩著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邊走邊擺弄著手上的一截白色小洋傘,但似乎哪里不對,她總也打不開它,急得她花枝亂顫。正忙著,忽地啪嗒一聲,蕾絲花邊小洋傘,終于被她撐得張了開來。
這時,那男的已站到渡口邊邊上,江水在他腳下揚起浪花。女的撐著傘,踩著小碎步來到他身邊,將傘遞到他頭上罩著:“小心中暑!蒙雪力……”她看了看天,又道,“哦,國內的太陽好大!”
男的沒有回答,只是久久眺望著對岸,忽地舉杖指向某處,頭也不回:“招娣,你還記得嗎,伸上城墻上的那棵棗子樹后面,就是土狗的家。當年就聽他阿爹說,想搬到城東浮橋那邊去,這么些年了,也不曉得他們搬沒搬走?”
女的湊近男的,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但她似乎視力不太好,并沒有看見那棵棗子樹。“哦,你是說……哪里?”她小心翼翼地問,那男的還未回答,忽地一陣江風吹來,將她手上的白色洋傘掀得翻了,那女的一陣手忙腳亂,好歹將傘恢復原狀,又感嘆一聲:“哦,國內的風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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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兒,渡口上來的人潮已經過盡,岸上又稀稀落落來了幾個渡客。謝宇鉦牽著頭騾,領著馬隊,走向下方的渡口。
渡口有一個維持秩序的戴氈帽的光膀子地痞,見了馬隊馱著東西,便走過來告訴謝宇鉦,過渡每人收費五分,馬騾加貨兩角銀。
謝宇鉦摸了摸兜,發現只有大洋,沒有散錢。這時,喬裝成伙計的盧清上前將錢交了,從地痞手上領了幾根竹簽兒,算是憑證。
不多時,小火輪駁船載滿了人,從西津門過來。待船靠岸,渡客下盡,那光膀子地痞便手捏著舊氈帽,樂顛顛地跑前跑后,指揮著那黑色轎車,搖搖晃晃地開上船去,然后又大聲吆喝著,讓謝宇鉦的馬隊上去,接著便輪到其他推車的挑擔的空手的渡客們。
河岸遠去,小火輪轟鳴著退向江面,然后掉了個頭,斜斜地駛向對岸的西津門。
謝宇鉦早派盧清打聽過了,這西津門入城檢查比較寬松。上得岸來,走在前頭的盧清遞給崗哨隊長一塊大洋,馬隊便得以順利地免檢進城。
進城后一番打聽,馬隊來到贛州行署所在的街道,停在恒通銀行門口的石臺階前。
石臺階上面,兩個大石獅子蹲守門口,威風凜凜。
盧婷輕輕扯了扯謝宇鉦的衣袖:“謝大哥,這銀行的門神,怎么是一對獅子?莫非,它們比秦瓊尉遲公更厲害嗎?”
“厲害不厲害,我不曉得。不過,我倒曉得誰更便宜!那秦瓊尉遲公,需要神級待遇。而獅子卻連工錢都不用發……開銀行的,都是這世界上最懂錢的人,拿別人的錢做本錢,贏了大家分,虧了客戶墊,玩的永遠是別人的錢,你覺得……他們會請誰?”
謝宇鉦笑了笑,看向銀行大門上方“恒通銀行”四個大字,見落款上于右任三個小字,才恍然記起,這于老爺子,不但在現今文化界教育界德高望重,還在民國的政壇上頗具份量。
細細想來,民國人物,燦若群星,倒也是一樁空前絕后異數。
謝宇鉦吩咐眾人稍等片刻,然后拾級而上,進入銀行大堂。
早有大堂經理迎上前來,聽了有一筆數千塊大洋的存款,立即為謝宇鉦開啟了綠色通道——讓馬隊從側門進入偏院,免去了在大街苦站的尷尬。
俏飛燕帶人將幾箱銀元抬進貴賓室,大堂經理帶人親自點數。
一個時辰后,謝宇鉦懷揣著一張“恒通銀行”全國通存通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