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變得不認識自己似的,滿臉揶揄地望過來,似乎在嘲笑一個在城里人面前出丑賣乖的鄉下姑娘。
他這種落井下石的行徑,令她心頭大為光火,同時潛藏在心底的驕傲也異峰突起,就見她美眸冷冷一掃,哼了一聲,隨手緊了緊身上胡亂纏著的兩件綢衫,昂首挺胸地轉身,邁開長腿,纖腰款擺,就那樣不管不顧地向店門外邊行去。
她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姿態,活像一驕傲的孔雀,纏在身上的綢衫盡管凌亂,但由于衣衫光鮮她的身材步伐又極具美感,在21世紀的大好青年謝宇鉦看來,倒更像是傲然行走在T臺上的世界名模了。
滿店堂的客人剛稍稍回過神來,又一次驚呆了,這……美則美矣,只是,咳咳咳,這現在年輕人也太那個了罷?
眼見她步出店門,盧婷慌忙跟了上去:“誒,姐,姐!”
掌柜和伙計們也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見柜臺前還佇立著那個女子的同伴——一個長衫翩翩的青年公子,愣了愣,才知道他是在等著結賬,幾個人登時心花怒放,臉上迅即擠出花兒一樣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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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了賬,謝宇鉦和盧清推起朱得水,出店來到街上,只見街面上懸著各式各樣的幌子,石板路彎彎曲曲通向城市深處,最后消失在鱗次櫛比的街巷里。
于是,民國二十四年的贛州城里,某條街道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副奇景:
一個長衫公子領著幾個短衣幫,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壯年漢子,步履匆匆地向前追趕著。
在他們前面不遠,跌跌撞撞地奔跑著一個扎羊角辮的俊俏小姑娘。
最最前面則快步走著一個超凡出塵、宛如天人的女子,那絕世的容顏如鮮花般怒放,那玲瓏修長的身段上偏偏像丐幫長老纏著破麻袋一樣胡亂裹著幾條光鮮的綢緞衫子,那一雙長腿又修長得毫無天理慘絕人寰……
這樣賞心悅目的有機組合,無論走到哪里,走了多少條街巷,就都順理成章地黏了哪里多少條街巷的青年男女目光。不論男的女的,目光都同樣熱烈。男的是驚訝與慕艾,女的是艷羨與恨妒。
這一天,又恰巧贛州行署官衙舉行新生活運動的慶功會兼新聞發布會,新生活運動是常委員長引領的具有政治經濟雙重意味的社會運動,又是勘亂后才在贛南這個剛剛平靜下來的地區施行。
所以,從常委員長到國府高官到地方干員,都對這一次慶功會寄于了非同一般的厚望。
有小道消息說,倘若不是常委員長正在西南勘亂,分不開身,那今天主持盛會的就會是他本人。
不過,常公雖然沒來,但他讓外交次長通過各種關系邀請了不少駐華使節和歐美報業的記者,前來襄贊這次盛會。
除此之外,相鄰省份和本地的達官貴人、商界名流、各方報業記者,也都紛紛云集在這富麗堂煌的行署官邸里。
這時,幾個貴婦小姐正在后院品下午茶,也不曉得哪個眼尖,無意間透過柵欄,瞥見了街上的這一奇景,幾人紛紛大驚小怪起來,倒引得廳署內一干人奔將出來,一個個大飽眼福,嘖嘖稱奇。
以《倫敦政經日報》、《大洋日報》、《曼哈頓觀察》以為首的歐美報業主編,以《公報》、《江右日報》、《新生活周刊》為首的各方記者見了,忙不迭地扛出相機,在草坪上架設起來。
見了這架式,那個天仙般的人兒似是稍顯慌亂,長腿頻頻交錯,腳程更快了,快得足不沾塵。
待報界從業者們好容易架好相機,打開鎂光燈,正要咔嚓咔嚓狂按,那個天仙與妖精的結合體,就像走錯了路誤入城市的麋鹿一樣,驚慌失措地轉過一個街角,轉眼間消失不見了。
記者中有那機靈些的,等不及讓人開啟后門,便紛紛翻過柵欄,扛著相機,沿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