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酒樓,是黎家的福地。
因為黎家當(dāng)年的第一單生意,就是在這里談成的。
正是有了北伐軍當(dāng)年的一筆大單,黎家才成功地躋身地下軍火市場,并逐步成長為一條聞名粵閩湘贛的軍火大鱷。
在這個風(fēng)云動蕩的時代,贛南閩西粵北這片土地上,你方唱罷我登場,交戰(zhàn)的對手換了一茬又一茬,長袖善舞的黎家,猶如一塊暗夜里的礁石,身處狂風(fēng)惡浪之中,始終屹立不倒。
老爺子早就退居二線了,小黎接過家業(yè)已整整兩年。膽大包天的他,乘著這兩年幾場大戰(zhàn),很是干了幾票大的,賺得盆滿缽滿。
只是,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整個贛南的軍火市場,就全面進入滯銷狀態(tài)。
大訂單沒有了,小訂單也愈發(fā)變得零散起來。
可小黎堅持認為,亂世之中,像軍火這種與黃金等值的硬通貨,永遠不會過時。
所以,向來膽大包天的他,不但沒有壓價出貨,反而像往常一樣,趁勢大舉買入,以極低廉的價格,囤積了大量的軍火。城南的幾座大倉庫,幾乎全被他占據(jù)了,里面滿滿都是槍支彈藥。
然而,做生意,做生意,靠的就是進貨出貨,貨如輪轉(zhuǎn)。
已經(jīng)大半年沒有生意上門了,手底下跟著一大票兄弟,每日里人吃馬嚼的,簡直是花錢如流水。小黎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早已心急如焚。
好在事情終于在昨天有了轉(zhuǎn)機。
昨天那單生意,數(shù)量不大,子彈數(shù)千發(fā),手雷四五箱。小黎卻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因為,子彈和手雷有一個共同點——它們都是戰(zhàn)場消耗品。子彈嘛,打一發(fā),就少一發(fā),手雷扔一顆,就少一顆。對方不缺槍,只缺子彈和手雷。要的子彈,有三種口徑,與之對應(yīng)的槍械,國內(nèi)有漢陽造和捷克式、盒子炮和花機關(guān)。
加上昨天那個客戶,又朝氣蓬勃……這種種情況,讓小黎感到,那個曾經(jīng)的大客戶,又要回來了。
幾千發(fā)子彈,四五箱手雷,不過是投石問路。
所以,小黎今天的心情很不錯。
心情愉快之下,小黎就帶人將囤積的軍火整理了一遍,重新分門別類,登記造冊。分門別類的方法,從過去的按大小長短幾十個品種分類,改成了戰(zhàn)場槍彈與民間槍彈的兩個大類。這一通忙活,轉(zhuǎn)眼就到了晚飯時分。他帶著幾個貼身兄弟,按照慣例來到了南門酒樓。
樓上有雅間。
剛上了樓,小黎一眼掃去,就看見了那個坐在窗邊的年輕人。
相貌很周正,氣質(zhì)很文雅,行事很精明。
只短短見了一面,小黎的印象還是很深刻。
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對方又坐在這樣顯眼的位置,用意不言自明——他在等自己!
昨兒剛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今兒又找上門來了……數(shù)千發(fā)子彈,四五箱手雷,果然不過是投石問路!
小黎徑直走過去,笑道:“真巧呀,謝老板!”
“不是巧合,黎老板。我是在這里專門等你的,已經(jīng)候駕半天了。請坐,黎老板。”謝宇鉦起身相迎,盧清俯身拉開了板凳,作了個“請”的手勢。
“哦?那可太不好意思了。今天比較忙,所以過來晚了些。我還以為……謝老板已經(jīng)采買好貨物,離開贛州了呢。”
小黎向旁邊跟著的兄弟遞了個眼色,幾個人迅速散開,占據(jù)了這附近幾張桌子和樓梯入口。小黎對挺身相迎的盧清頷了下首,以示謝意,然后來到桌前坐下,微笑著望著謝宇鉦:
“謝老板找我,必有貴干。不曉得究意是什么好事呀?”
在地下交易市場上,他奉行的是后發(fā)制人,對方不主動開口,自己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