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有一道彎彎曲曲的山溪,在陽光下深淺不一,深處不過兩尺余,淺處僅能淹沒人的小腿肚子。
沿岸的林木已被礦工們砍伐大半,平空清出一塊長約二三百米的岸灘來,并在岸上搭建了好幾個竹棚子,用以堆放烏黑發亮的礦石。
中村癔癥發作的時候,藤原正立在一處突出的淺岸邊,興致勃勃地看著礦工們淘洗鎢砂,在他眼里,這些烏黑發亮的東西,比世上所有的寶貝還要珍奇。
在他的身前身后的岸灘和溪流之中,忙碌著四五十個粗布衣衫的山民,他們正在岸上水里忙著鎢砂的挑運、碾磨與淘選。
中村毫無預兆地發作了,只見他拎著帆布包兒,沖向一個正在推著石磨子碾粉的礦工。這礦工十八九歲年紀,也是青螺村人,此時正專心致志地推著石磨,忽然中村的帆布包就砸上了他的后背,猶如一柄重錘,直接將他砸得磕在面前的石磨上,直磕得面頰烏青,高高腫起,嘴角滲血,如絲如泉。
不等他爬起,中村早已一個縱躍,蹦上石磨,用腳踩踏著他的臉頰,狠狠地碾著。
受傷的村民哀鳴著,本能地伸出兩手,抓住中村的腳踝,連連哀求:“中、中先生,我、我一直在干活,可、可沒偷懶啊……”
旁邊一同做工的礦工見了,不由大驚失色,欲要上前救護,卻又不敢,只好離了兩步,伸張著兩手,試圖將中村哄下來:“啊~中、中先生,上頭太高啦,危險,下來罷……”
中村高踞磨盤之上,似乎眼里只有踩在腳下的山民,臉上慢慢浮上孩子式的笑容,慢慢俯身,抄起腳下的帆布包。那帆布包里盛放著錘子鎬子之類的工具,大力提動之下,帆布包就發出叮哩哐啷的聲響。
旁邊的礦工見中村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左右一看,忽地靈機一動,連忙道:“中先生,中先生,貞子醬來啦,貞子醬回來啦……你再不下來,她就要脫你衣服嘍!”
他這一句話,可起到大用了。
中村剛撈起帆布包,聞言明顯一愣,迅即回過頭來,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腳下放松,腳底板挪了開去。
可那山民似乎被踩踏得不輕,一時之間,竟然掙扎不起。
旁邊的礦工急忙得迭聲提醒:
“哎哎,兄弟快醒醒,快醒醒……”
他一句話未說完,面前的磨盤之上,已是人影晃動,呼的一聲,一個黑影兜頭砸了下來。
盡管這礦工早有防備,躲閃之中還是平衡不及,一跤跌坐在地,裝滿鐵器的帆布包包重重落在他兩腿之間,激起一陣烏黑的塵土。
這礦工慌了神,一邊手腳并用,連爬帶蹬,一邊扭頭向不遠的水岸大喊:“藤先生——!藤先生——!”
水岸邊的藤原恍若未聞,仍舊全神貫注地看著礦工勞作,直到山谷中群聲鼎沸,他才明白過來。
這時,拎著帆布包的中村,已經像狼入羊群一樣,將正在勞作的礦工們打得抱頭鼠竄,跑得滿灘滿谷,到處都是。
藤原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大踏步走上岸坡,揮舞著手杖,指向滿場追逐的中村:“中村君,快停手!快快停手!”
說來奇怪,他一出面,無法無天的武瘋子頓時就恢復正常了,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拎著帆布包兒,垂著腦袋,猶猶豫豫地走到他面前,一言不發。
藤原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請跟我來,中村君。”說著,揮杖邁腿,向木屋走去。中村垂著腦袋,拎著帆布包兒,默默跟在后邊。
沒走幾步,藤原停下步子,回過頭來,陰沉著臉,掃了眼看熱鬧的礦工們,生硬地道:“看什么?你們,繼續、干活!”
礦工們連忙散去,各就各位,繼續勞作。
“支那人!”藤原重重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