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貴妃看了床上在笑的方景然一眼,她能從對方強裝的平靜中看到那抹癲狂。
她無聲一笑,多少有些譏諷。
方景然一下沉了臉色。
“燕康的兒子燕長安,陛下應該聽說過吧?”萬貴妃問道。
方景然沉默片刻,道“是他授意的?”
燕長安是北燕軍方的一顆新星,也是前年的武舉狀元,有人認為他的成就會超越其父燕康,他自是聽聞過的。
“他會帶我回燕國。”萬貴妃說道。
方景然皺眉,回?
“你是北燕人?”他很是驚訝,這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的。
“驚訝么?”萬貴妃坐在一旁,道“三十多年前吧,平北軍的鐵騎過了玉龍關,那邊有個邊關小鎮,因為不從平北軍號令,便被蘇恪先下令把人都趕了出去。天寒地凍,死了多少人啊。我阿爺和祖父,就是那個時候掙扎著來了梁國。”
她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對此沒有多少怨懟,可實際上,家破人亡這種事,必是滔天的血仇。
可戰爭就是如此。
方景然說道“人人都說蘇恪先心狠,可朕看,他還是善良了些。”
“你覺得他應該像燕康那樣屠城滅鎮嗎?”萬貴妃笑了,“他想過要那么做,卻被蘇定遠阻止了,說他們是仁義之師,不該像北燕的那些野蠻人一樣。”
方景然沒說話,他知道,對方這話的意思,未嘗不是在嘲諷自己。
“那么陛下,一切您都知道了,現在,想怎么懲罰臣妾呢?”萬貴妃神情平靜下來,直視著龍床上的身影。
“朕知道你不想死,而朕也舍不得讓你死。”方景然意味深長道“你會有用處的。”
萬貴妃眸光微沉,抿緊了唇。
……
北燕軍隊在梁都外圍了兩日,絲毫不見梁都其余州郡的官軍馳援。
但梁都乃是一國都城,百姓官兵眾多,而守城軍備更是數不勝數,如此一座巨城,絕非簡單便可攻下。
哪怕梁軍不堪一擊,可同仇敵愾之下,拒守時總會有難以預料的抵抗力量。
因此,北燕大軍只圍不攻,且后續援軍也源源不斷,大有將梁都變為孤城的意思。不過,他們對逃出城的百姓或是江湖人倒是不予理會。
漸漸地,已經開始有梁國官兵開始逃亡了。
又過兩日,城外。
燕長安立于箭樓望臺之上,遙遙看著梁都,身旁,有偏將請示道,“今日梁國逃兵明顯變多,而多是攜帶家眷出城,我軍并未加以追擊。”
“很好。”燕長安點頭,“梁心早散,他們深知拒守無望,反不如帶家人茍活。”
“可屬下擔心,這會不會是梁軍主將計謀?”
“你是覺得,那些逃亡之人會于他處集結成軍,然后反撲?”燕長安放下千里眼,問道。
“屬下拙見。”那偏將抱拳道。
“不會。”燕長安胸有成竹道“牛敬忠反叛是給梁軍最致命的一擊,現在他們擔憂的,是上官態度搖擺不定,說不得早就被買通,只會在自己人背后捅一刀。大難當頭,我軍給予的壓力足以崩潰他們的心神,卻偏偏見不到生死,他們便只求能活命。”
“可為何蘇定遠等人,對此并不加以阻止?”
“殺逃兵可以威懾軍心,卻也會散軍心,恐懼是會蔓延的,沒有人想死。”燕長安道“對于有的人來說,梁都是他們的家鄉,他們會拼死一戰。對另一些人來說,只是這梁都的城頭換了旗幟,那個位子換了個人來坐而已。只要他們能活著,對此并無兩樣。”
那偏將點頭,這時,營寨之中傳來馬蹄之聲。
“少將軍,那好像是老將軍來了!”偏將雙眼一亮,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