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之后,梁州城的百姓才知昨夜發(fā)生了何事。
平康坊偏僻的半條長街地陷,兩邊商鋪住戶狼藉,地上扯開了一道十幾丈長的口子,深不見底。
衙門的人自然是動起來了,往日來說,最大的坊市不一定最熱鬧,可在今日,卻是熱鬧非常。
地陷這種事,當然沒什么好瞧的,可每當?shù)叵荩瞄T里總會請那些江湖方士來做法驅(qū)邪。這個時候,當然是人熱鬧的,對于那些街坊里的孩童來說。
只不過今次卻有些不一樣。
衙門的人并沒有四下取證,而是在將斷壁殘垣處理一番,稍是安慰走訪了附近百姓之后,很快便將此地圈禁起來。
包括原本居住在附近的的百姓,也被官府以各種理由,暫且勸離到了他處。
“大人,地陷深度在二十米左右,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了,不過還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
衙門的捕頭一身臟污,此時也顧不上擦臉,從地下爬上來之后,便連忙跑到檐下。此時,在簡要地匯報后,便將從地下發(fā)現(xiàn)的東西拿了出來。
在此地的,并非是府衙里素日那些發(fā)號施令之人,府衙里的大人,便只有公孫懿一人而已。
檐下,是一身干練黑衣,卻在吃著糖餅的燕廷玉,以及護衛(wèi)階下的隨行狼騎軍士。
“這是何物?”公孫懿先是看了燕廷玉一眼,隨后問道。
那捕頭眉頭皺著,手指在手中漆黑之物上摩擦一番,道“此乃銅金之物,像是鑄鼎所用。”
“鼎?”公孫懿眉頭一皺。
“或是,冶煉丹藥的銅爐。”那捕快猶豫道。
“制作火藥彈片。”燕廷玉接過話去,將糖餅吃了,隨手拿了隨從遞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
公孫懿一聽,臉露驚駭,“東廠的那幫閹人,竟會制作火藥?他們想干什么?”
“你是在問我?”燕廷玉笑了笑。
公孫懿連忙抱拳,口稱不敢。
在這幾日的接觸下,他也只敢說是對眼前之人稍有了解,便是對方脾性,他根本不敢言能看透。
倒不是喜怒無常,實在是因為這人脾氣頗有古怪之處,有種,讓人跟不上其適時所想的感覺。
燕廷玉四下看了幾眼,道“行了,讓下邊的人都上來,撤了吧。”
那捕頭悄悄松了口氣,要知道,這地下本就比不得地上,或許其本有通風口,可爆炸早已將其毀掉,這地陷的缺口看著大,可底下崎嶇難走,火藥爆炸后的硝煙還彌而不散,更有煙塵。
更別說,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地面不會再陷落下去,可以說底下搜索的捕快,心里都是提著膽。
要知道,這可是六七丈深的地下,一旦被埋了,任你武功再高,也是逃不出來。
公孫懿自是通曉情理,但仍是問道“那,就不查了?”
“查又能查出什么?”燕廷玉將毛巾丟給一旁隨侍,然后朝外走,“會有人告訴我們,那些閹狗下落的。”
公孫懿一時沒有想明白。
……
次日,夜,月黑風高,伸手幾乎不見五指。
“盜兄覺得,我等對東廠之人偷襲,是否有失磊落?”
屋頂高處,季子裳負手看向遠處,那是在萬家燈火里,唯一黑寂的地方。
盜帥在他身旁站著,此時聞言,壓下心中忽而涌上的復(fù)雜,狀似如常般地開口。
“不會,季兄是為了自家弟兄著想。”他說,“再說,廠衛(wèi)那等臭名昭著之輩,談何磊落?”
季子裳點頭,臉帶微笑,沒有說什么。
在四下的街巷之中,已如洪流般涌出持劍帶刀的江湖人,他們行走無聲,悄然向遠處的巷中而去。
周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