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彤筆走龍蛇,下筆從容閑適,潦草隨意,乍一看平平無奇,細一看卻是鋒芒畢露,一派灑脫肆意。琉璃在旁只瞥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一瞬不瞬的盯著蘇亦彤那只拿筆的手,冷不丁地道:“陛下自失憶之后,這寫的字也是大有不同了呢!”
“是嗎?”眉梢一挑,蘇亦彤于百忙之中側頭看了琉璃一眼,隨即收回視線,不以為意道:“從何說來?”
“呵”輕笑一聲,琉璃搖頭不語,須臾,才道:“正事要緊。”
“也對。”蘇亦彤認可的點了點頭,再不與他廢話,只一心擬旨。
待到蘇亦彤把擬好的三道圣旨攤開擺放在眾人眼前時,在場之人無一不驚。蘇亦彤無才之名早就在天下人心中根深蒂固。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無才無名之人,屢次三番的篡改先例,做出驚世之舉。
幾個月前,事關幽州瘟疫的噩耗初初傳來之時,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可唯有蘇亦彤不顧自身安危,親涉險境。當時情況緊急,朝堂之上又多是貪生怕死之輩,遂只得死馬當活馬醫,放任她這個皇帝胡亂,事實卻是誰也沒對她抱什么希望。自古瘟疫泛濫成災,帝王為求自保,最多不過封城。所以,早在瘟疫傳回都城的伊始,朝中許多大臣心中便已有定論。
只不過,誰也未曾料到,蘇亦彤會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讓一場近乎亡城的滅頂之災消于無形。那時,朝中大部分人都只以為是風飛翼的功勞,殊不知,蘇亦彤才是其中關鍵所在。直至后來汴州水災的噩耗傳來,世人才不得不對蘇亦彤這個無才無德甚至被傳為昏君的帝王改觀。
為王者當以仁治國,若蘇亦彤當真是無才無能之輩,又怎會有膽量做出減免百姓賦稅之舉。況且汴州城重建,該是一筆多大的花銷,可蘇亦彤卻有法子在不動用國庫,既不勞民傷財的前提下讓一座城快速崛起,不僅除了朝堂后顧之憂,更讓無數流離失所的百姓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更是讓汴州快速打通了和他國富商的商業往來。其中收益之大,又豈是一句震撼了得。
短短數月,離國由死而生。若是沒有此前諸多繁瑣之事,如今的離國當真正稱得上一句天下太平。
一時之間,殿中一干人等只覺心潮澎湃,內心激蕩不已。恨不能從蘇亦彤擬地條條狀狀中找出一絲破綻來。
禍不及家人,以命換命,賠償以示撫慰
看似簡單平常的幾句話,可在場又有幾人敢小瞧了去。蘇亦彤這旨意,明擺著就是把“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搬到明面上來說。而從古至今,為官者貴,是以,官與民之間貴賤可分,誰人不自詡高人一等,將平民百姓的命視為玩物。況且,就現下時局而言,又有哪個權貴身上沒有背負過幾條命案。所以,蘇亦彤此舉無非是惹禍上身,自尋麻煩罷了。
圣旨在前,利弊可見,眾人又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蘇亦彤想要做什么。只是,如此一來,一切豈不是又回到了原點?
牽一發而動全身,表面看著這些被關押的大臣無甚作用,可事實上,他們在朝堂經營多年,早就培養出了自己的勢力。在場之人甚至不用猜測就能想到,一旦蘇亦彤起了拿他們開刀的念頭,那些曾由他們經手在各地安插的暗樁也將蠢蠢欲動。到時,朝中僵局一破,離國內亂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而這也是歷代帝王遲遲不敢輕易拿朝堂開刀的原因。
不過須臾,眾人便已在腦中把蘇亦彤一意孤行地后果清晰的羅列了出來。卻是誰也沒有事先開口打攪正在興頭上的蘇亦彤。
反倒是一旁的琉璃出乎眾人意料的盯著那三道圣旨看了又看,想法雖同眾人皆是一般無二,可見蘇亦彤面上喜色溢于言表,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陛下可有想過若真按此法處置,我離國現下將會陷入何種境地?”
暫且不說其它,只朝堂空虛便會引發無窮的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