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曾聽裘神醫說過一次,他曾有過一個女兒,因生來早產而體弱,在十五歲那年患了重病……
她看得出來,即便是已經隔了數年,但裘神醫對女兒的離世,仍是無法釋懷半分。
當然無法釋懷——
他這唯一的女兒,雖是患病之身,卻非是因病而亡。
而這個女孩子離世沒多久,裘神醫便鉆研出了可以根治此病的法子,如此之下,不免叫人覺得世事弄人,換作是誰只怕都難以放下這個心結。
那一日,她記得是那個女孩子的生辰,裘神醫邊哭邊說著,鼻涕一把淚一把,沒了半點平日里沉默穩重的模樣。
她十分能夠理解那樣的心情。
那時,她也失去了她全部的家人。
許明意從過往的沉重中抽回神思,對守在一旁的秦五說道“秦五叔,你去樓下打聽打聽,他們口中的神醫姓什么,何種樣貌,以及現在住在何處——”
秦五沒有猶豫地應下來。
雖然不解姑娘打聽這個做什么,但只要同吳世孫無關,不是讓他干那種助紂為虐的事情,他都很樂意替姑娘效勞。
秦五下了樓,大步走向了說話的那兩桌人。
見他走來,原本嘈雜的兩桌人忽然就莫名靜了下來。
人的感覺與氣場有時很奇妙——
當大家在說熱鬧時,有的人湊過來,大家看一眼就知道這也是想加入這熱鬧里來的;
而有的人走過來,看一眼,卻叫人覺得……會不會是聲音太大吵到對方了,以及——這人該不是要掀他們的桌子,甚至掄起拳頭打人吧?
秦五本就生得高大威猛,加之又是從戰場上磨礪出來的,身上很有幾分煞氣,難免就使人怵得慌。
察覺到忽然變得安靜的四下,秦五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開口向那男人問道“方才閣下說曾親眼見過那位神醫?”
“確有此事……”那男人肉眼可見變得緊張起來。
“我想同閣下打聽打聽,這神醫姓甚名誰,長什么模樣,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原來是要請醫啊!
男人微微松了口氣,趕忙答道“……長相么,也就普普通通,但面相稍有些不好,下頜處長有一顆豆大的黑痣。”
樓上的許明意聽得神色微振。
看來這確實是裘神醫沒錯了!
“眼下就住在城外林溪鎮上,那座院子似乎是租賃來的,至于姓名,卻未曾聽聞,想來是不愿透露。”男人對秦五講道“壯士若想尋人,卻也簡單,只需到林溪鎮上打聽打聽,必然就能找得著人了。”
至于那位神醫立下的那些非將死之人不治,且每日至多醫治兩人的規矩,他還是別多嘴了——畢竟這位壯士的長相里那種一言不合就打人的氣質實在太過強烈。
秦五也未再多問,抬手揖了一禮,道了句“多謝”,便轉身上了樓。
“姑娘——”秦五來到許明意身邊。
“我都聽到了。”
許明意轉身便要回客房,邊交待道“秦五叔,你收拾一下,隨我出一趟城。”
秦五看了一眼堂外的天色。
但還是立即下去備車馬了。
不到半刻鐘,許明意便帶著阿珠從客房里走了出來。
秦五趕車,三人問清了路之后,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
林溪鎮離寧陽城不過五十余里遠,大半個時辰便到了。
到了鎮上之后,很容易就打聽到了神醫的住處所在。
那是一片再普通不過的民居,此時燈火稀疏,因其間門前道路狹窄,馬車只到胡同口,便停了下來。
許明意下了車,阿珠提著風燈,幾人往胡同深處行去。
據他們打聽來的消息,神醫就住在這條胡同里,倒數第二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