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輕盈細微的腳步聲響,吳恙停下了步伐,未回頭,只問道:“如何?可辨認清楚了?”
歲山答道:“屬下仔細辨認了,此人確實同那日屬下看到的黑衣人有七八分相似,但對方當時畢竟蒙著臉,故而屬下也不敢下斷言。除此之外,屬下察看了對方的手掌,也確實是擅用弓箭之人。”
按說那樣的一次照面,尋常人根本連這七八分也不可能辨得出,但歲山到底是暗衛出身,又歷來敏銳,對待欲傷主子性命者,更是記憶深刻。
聽罷這些,少年負在身后的那修長好看的手指微微攏緊了些。
片刻后,他吩咐道:“告訴歲江,日后再同映月樓中之人交換消息時,務必多留一份心。”
歲山眼睛動了動。
公子這是擔心映月樓內管制不嚴,問題出了一次還容易出第二次嗎?
還是說,有著其它的思慮?
但無論是何種原因,公子行事自有考慮,是以歲山只是當即應了下來。
不遠處,小七牽著馬走了過來,少年接過韁繩躍上馬背,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長街盡頭。
出了正月,春色漸顯,天氣日漸暖和了起來。
待得杏花開時,京城內外更是一派春意盎然之象,女眷們換上了輕盈春衫,今日結伴出城踏春,明日參加哪位夫人設下的賞花會,說說笑笑談詩論琴,愜意熱鬧。
相較之下,許明意近來的日子就單調多了。
她自幼便沒幾個關系甚密的好友,也一貫不愛應付這些場合,是以帖子送到府上來,多半也是尋了藉口婉拒。
時日久了,那些人家送帖子時便也就存了一份走走過場的意思,哪日她若是突然去了,反倒是要惹得主人家驚訝的。
偏偏近來她唯一的好友,玉風郡主,沉迷于城外救助災民之事,大有凡事要親力親為之勢,常是見不到人影。
玉風郡主在外面出力,許明意則是于暗地里出銀子,然明面上不宜摻和太多,便只能窩在家中。
但倒也沒覺得悶得慌,或是練箭寫信,或是尋祖父下棋,或是聽父親母親說朝堂與后宅之事,實在閑了便與明時斗斗嘴,喂喂大鳥——這樣一家人安安穩穩呆在一起的時光,對她而言是極值得珍視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身邊到底還是少了一個人。
這一日,春光明媚。
熹園的小花園中,身穿天青色羅衫的少女躺在一張躺椅中曬著太陽,鴉發一半挽作發髻,一半垂在腦后,隨意地散在肩膀兩側,蜿蜿蜒蜒,烏亮光滑,如上好的絲綢。月白綾裙下,干凈簇新的藕色繡鞋鞋面上嵌著的南珠在日光下散發著淡淡光暈。
暖烘烘的太陽,曬得人仿佛連骨頭都跟著發懶,少女打了個哈欠,干脆將書卷倒扣在臉上遮擋刺目的日光,聽一旁的小丫鬟說起了京中近來的新鮮事。
近日來,京中最為人熱議之事,實有兩件。
這頭一件,不外乎是今年的春闈。
杏榜已出,殿試過后,皇帝從貢生中親點了一甲三名,昨日才剛祭了孔廟跨馬游街罷。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新科狀元,乃是一位不過剛年滿二十的寒門子弟,名喚曹朗,據說尚未婚配。
畢竟是新科狀元,如此之下,不免就讓許多家中尚有適齡女兒未嫁的高官動了心思。
許明意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夏家。
上一世,這一屆的狀元,并不姓曹,而是姓占。
而占云竹娶的乃是夏廷貞的幺女夏曦——
這一回,狀元換了個人當,不知狀元之妻是否也會另換一換?
想必,很快便會有分曉了。
阿葵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來。
近來京中未有婚配的小姐們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安,其中的緣故是因京城附近屢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