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與大局面前的女孩子頓時眼眶一熱。
一直緊緊攥起的手指也緩緩松開了來。
她當然知道自己應該留下。
也知道自己根本不該說出那樣孩子氣的話,那樣不理智的她,大概只會讓祖父愈發放心不下家中之事。
想到這一點,女孩子用力將眼淚忍了回去,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足夠堅定可信:“祖父放心,我定能將家中一切照料妥當?!?
不是定會,而是定能——
鎮國公欣慰地點頭,看著坐在那里身形筆直,眼眶尤在發紅,面上神態卻堅定鄭重的女孩子,只覺得自己的眼眶突然也有些酸澀起來。
“孫女也有些話,想要叮囑祖父?!?
聽得此言,鎮國公對兩名下屬擺了擺手。
秦五和云六行禮退了下去。
“祖父在外,亦要照料好自己,處處還需謹慎當心。尤其此番征戰麗族,更須多加提防——”
鎮國公略有些疑惑地看著似有所指的孫女。
“祖父需提防的是,勿要讓人有機會以通敵之罪污蔑祖父?!痹S明意定聲說道。
上一世,許家便是被冠上了這樣的罪名。
雖然彼時的局面同現下截然不同,但是誰又能說得準狗皇帝會不會再起同樣的心思——尤其是皇帝身邊現在有占云竹在。
上一世,所謂的通敵罪證,便是經由占云竹之手,暗中放到了他們府中。
鎮國公有些意外于孫女的敏銳與細致,但還是點了頭道:“是該有所防范。”
畢竟此番率兵他乃是“自薦”,說不定皇帝還真會借此來發作些什么。
許明意復又細細地叮囑許多,大大小小,有的沒的,但凡是她能想得到的,皆說了一通。
她這兩世為人,都不曾一次說過這樣多的話。
鎮國公聽到最后,已是不禁笑了。
都說昭昭怕嘮叨,可如今換作她嘮叨起來,倒也是一個頂倆絲毫不差了。
“好孩子,別太擔心了。”鎮國公寬慰道。
許明意卻根本做不到不擔心。
她怎么可能不擔心呢?
她甚至一度想同祖父說,盡量坐鎮軍營之中,不要往兩軍交鋒的陣前去,可話到嘴邊,觸及到祖父那雙眼睛,到底沒能說得出口。
祖父是許家軍的將領,是士兵們敬重的許將軍,而許將軍肩上有著自己的信仰和職責。
每名士兵都是血肉之軀,每名士兵也同樣都有家人,若人人都只顧貪生怕死,那誰來沖鋒陷陣——這是祖父同她說過的話,她一直都記在心里。
“祖父讓你不要擔心,并非是沒有理由的?!辨倗f道:“該提防的,祖父自會提防。但就此次戰事而言,并稱不上如何兇險——說不定那些麗族人聽到老夫率兵而來,當即嚇破了膽,不戰便要求和了呢!”
聽著老人故作得意之感的語氣,許明意不禁莞爾道:“是啊,真說不定呢?!?
見孫女總算笑了,老爺子眼底笑意更真切了些,繼而說道:“祖父單獨叫你留下,實則還有兩樣東西要交給你?!?
許明意便看向老人。
“來——”鎮國公向孫女招了招手。
許明意遂起身走了過去。
鎮國公從懷中取出一物,遞到孫女手中。
許明意接過定睛一看,不禁微微一驚:“祖父,這是……”
青銅虎符上刻有一道道字紋,而這原本威風凜凜的青虎的脖子上,系著一根打著平安結的紅繩。
這平安結歪歪扭扭,手藝不可謂不拙劣。
而這手藝拙劣的平安結,似乎正是她十來歲年那年給祖父打的,之后祖父便一直系在許家軍的兵符之上。
紅繩此時被磨得已經要變成深暗的褐色,正如那只不知見證了多少次戰事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