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自然清楚,日日夜夜心虛愧疚之人又何來意外可言?
不知是否不敢直視那少年的眼睛,他垂眸緩緩閉起,啞聲道“是……當年我奉先皇之命,替有孕的先燕王妃調理身體……后來的確是我在王妃的藥膳中做了手腳,以致她早產,母子雙亡……”
那是兩條人命……
聽得這個答案,少年微微抿直了薄唇。
他從未有機會見過自己真正的母親——
但自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曾數次于夢中見到過那道身影,雖是模模糊糊,也未曾看清過樣貌,她也不曾開口,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一片茫茫云霧中,但他就是清楚地知道那正是他的母親。
那是血親之間才有的奇妙感應。
而現下他聽著母親當年被害的經過,雖只寥寥數言,敘述平直,卻依舊叫他覺得心口處一陣鈍痛,仿佛置身其中。
不,他的確也曾置身其中——
母親所遭受的一切,當年他是親身經歷見證過的,只是沒有留下記憶罷了。
許明意借著衣袖的遮掩,再次握住了他的手指。
“是受何人指使?”吳恙此時問出的這個問題,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的。
“……”喬必應艱難地回憶著當年的一切“那時先皇駕崩,新皇登基,燕王征戰在外死生不明……新皇以我家中妻兒性命作為要挾,迫我暗中做下此事……”
他知道,后面這半句話甚至是多余的。
因為無論出于怎樣的難處,都無法減輕他的罪惡。
他當時太年輕了,甚至是年輕氣盛,又因事出突然,自認沒有選擇的余地……
那時的那個年輕人,尚且不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做的,一旦做了,便至死都無法從良心的譴責中解脫出來。
他眼眶泛紅,看著被下空蕩蕩的下半身,道“這些年來,我時常在想,這一切或許都是我應得的報應,天道輪回正是如此……”
“不,你虧欠的是先燕王妃母子,而非是皇帝,縱然是有報應,卻也不該由他來降下,他有什么資格代表天道?”許明意看著他,定聲道“你欠燕王府一條人命此乃不爭的事實,然皇帝才是始作俑者,且他亦欠你一個公道——”
總而言之,最該遭報應的是狗皇帝才對。
而喬必應欠下的債,也不會因為這些年來所受到的折磨而被抹除分毫——這種折磨,并不是受害之人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