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吳恙只覺天地萬籟俱寂,腦中有著片刻的空白。
但縱然是空白一片,面上和眼底還是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了笑意,玉白的俊臉陡然紅了起來,他聲音低低而認真,如清酒,清醇而有著叫人沉醉其中的力量:“昭昭,我還從未說過我心悅你——”
二人離得極近,許明意甚至可以看得清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她點了一下頭,眼睛里雖帶著笑,卻也很認真:“我一直都知道啊……”
有些話縱然是無需明說,她也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的。
她與吳恙相處了這么久,一同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他將她的事當(dāng)作自己的事,而他一切的秘密她也都知曉,就如同是一條戒備十足的大灰狼躺在那兒,將軟乎乎的肚子唯獨暴露在了她面前,隨她揉著玩兒也好,隨她拿來躺著做枕頭也罷——
這一件件一條條擺在這里,若她還要等他一句‘我心悅你’才能確定他的心意,那她得是傻到什么地步?
聽得這句,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是藏不住了,視線卻依舊定在女孩子臉上,輕咳一聲,問道:“昭昭,那你——”
“……”許明意皺皺眉,仔仔細細打量著他:“吳恙,你莫非是個傻的嗎?”
她手也挽了,臉也親了,還要來問她這個?
少年被罵卻也依舊滿眼笑意,難得有如此厚臉皮的時候:“我就是……想聽一聽。”
不然他總覺得……沒名沒分。
雖然他也不知他一個大男人究竟是要的哪門子名分——大約是當(dāng)初許家人要拿他來沖喜時,張口閉口的休夫之說實在叫他陰影頗深。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啊……”
女孩子說話間竟是抬起雙手挽住他了的脖子,隨著這個動作,他眼前與鼻間已俱是她身上的幽幽冷香而再也容不下其它了,但此時他顯然更疑惑于她話中之意:“何時?”
他怎么不知道?
按說這關(guān)乎娶媳婦大業(yè)的話他豈會漏聽?
“去年在寧陽,溫泉莊子上,你吃醉酒那一晚。”
說來那晚她還險些沒忍住想要占他便宜來著……
吳恙聽得將信將疑。
而不必他再多想,就聽面前的女孩子聲音輕而清晰地說道:“吳恙,我也很喜歡你。有你在我身邊,我總覺得很安定。我時常在想,能遇上你,我實在是很幸運,若是下輩子找不到你了該怎么辦?”
她沒有什么太多風(fēng)花雪月的話想說,但這些卻皆是她真真切切的感受。
“放心,不會找不到的。”少年看著她,像是在做出尤為鄭重的允諾:“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只要你不嫌煩。”
許明意聽得笑了一聲,搖搖頭:“不嫌煩?!?
見她笑,吳恙也跟著笑了,抬起手動作輕緩地揉著她腦后柔軟的發(fā)。
四目相接間,他微微傾身,朝她靠近著。
他微涼的唇落在了女孩子額間。
她依舊挽著他的脖頸,他的右手仍舊捧在她腦后,小心翼翼像是在護著什么稀世珍寶。
少年的薄唇自額間離開,緩緩下移。
女孩子的氣息清甜帶著淡淡酒香,唇瓣軟若春水。
起初他只是淺嘗,試探之后,卻不自覺地想要加深這個印記。
許明意搭在他脖頸后的手中提著的酒壺一個沒拿穩(wěn),順著屋檐骨碌碌滾了下去。
“啪”地一聲響,酒壺墜地碎裂開,酒水四濺,定格之間如玉墜碧湖。
“誰!”
后院房中的一名伙計聽到響動戒備地要沖出去,卻被小七一把抓住并捂住了嘴。
一個劈柴的,瞎操心什么呢!
哎,但這眼色,怕也只能在這兒劈一輩子的柴了。
屋外,漫天星辰之下,月映花影婆娑,夏風(fēng)輕搖,正是人間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