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就是你口中的從一開始便斷將皇位傳于我？可轉(zhuǎn)頭立下遺詔，偏又字字盡顯逼不得已……”

慶明帝眼睛通紅，看著神案，如同在緊緊盯著某人“……你到死都在騙我！說什么這皇位本就是我的，不過是為了使我打消疑慮罷了！……你至死，都在算計(jì)著我！”

說著，他諷刺地笑了起來“不勤于政……不友于手足，不敬于許吳兩姓？簡直荒唐至極！——難道這一切是朕的錯(cuò)嗎？朕若什么都不做，只會(huì)被他們吞吃腹中！我為大慶所謀，你卻要以此來約束捆縛于我！這究竟是何道理！”

他抬手指向神案方向，滿眼恨意“當(dāng)下如此局面，正是你想看到的吧？你可滿意了嗎！這就是你的報(bào)復(fù)，對(duì)嗎？”

“不……不對(duì)。”他突然皺了皺眉，看向解首輔手中的遺詔，有些怔然地?fù)u頭道“這遺詔是假的，是偽造的！真正的遺詔，早已被朕一把火燒成灰燼了！”

解首輔定定地看著他。

所以，這是承認(rèn)了的確是有遺詔在……

“不不，也不對(duì)！”慶明帝臉色猛地一變，聲音斬釘截鐵“根本沒有遺詔……從始至終都沒有！全的是假的！朕不認(rèn)！”

聽著這顛三倒四，前后反復(fù)矛盾之言，眾臣再看向那臉色變幻不停，甚至又哭又笑的皇帝，心中皆是一震。

瘋了……

看來的這是真的瘋了……

“敬容，你竟敢偽造遺詔，你可知該當(dāng)何罪嗎！”慶明帝看著敬容長公主，咬牙切齒地道“我當(dāng)初不該心慈手軟的……我該再殺你一次的！”

眾臣面色各異。

所以，殺敬容長公主也是事實(shí)！

“都怪朕，怪朕太過心軟，瞻前顧后！朕早該把你們?nèi)珰⒘耍粋€(gè)不留！”慶明帝緊緊盯著燕王“這一切都是因?yàn)槟恪銚屪吡穗薜囊磺校愕哪赣H搶走了本屬于我生母的一切！這一切本該是我的！偏偏到頭來還要看你們作出善意大度的虛偽之態(tài)，仿佛一切皆由你們隨意施舍一般！憑什么？究竟憑什么！”

燕王靜靜地看著他，什么都沒說。

而看著那雙滿是殺意的眼睛，敬容長公主垂在身側(cè)的雙手不由握緊了衣袖邊沿。

皇兄眼中只有這些嗎？

同在一處長大，同為一母所出，為何她與皇兄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

善意大度是虛偽，反之又當(dāng)如何？

旁人怎么做都是錯(cuò)！

而他卻永遠(yuǎn)不會(huì)知錯(cuò)！

縱然是敗了，縱然是將一切因果清清楚楚地?cái)[在他的面前，他也只會(huì)覺得輸在自己做的惡還不夠多，那些狠毒的手段用的還不夠徹底！

在他眼里，不與之相爭便是虛偽，所有的善意都是假的，只有被他逼到絕路之時(shí)的反抗才是真的！

別人不能有反抗……

若反抗了，便成了他口中的“早知會(huì)如此”！

當(dāng)真不覺得可悲嗎？

敬容長公主用力攥緊了衣袖。

這種人，只有死……

只有他死，方可終結(jié)。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huì)將如此“惡毒”的念頭用在親生兄長身上……

但此時(shí)，她腦中再無其它任何想法，什么憐憫，痛心，失望，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她唯獨(dú)只想讓這樣一個(gè)雙手沾滿血腥，眼中只有仇恨，本不該存于世間的惡鬼徹底消失！

燕王看向解首輔與江太傅——

“其方才所言，想必諸位從中已有判斷，其過往之罪責(zé)過錯(cuò)皆已明了，還請(qǐng)諸位大人依法理祖制定論發(fā)落。”

解首輔握著手中絹帛，只見江太傅向他幾不可察地微一頷首。

已然神志不清的皇帝，至此已無半分辯駁余地。

“……我看誰敢！朕是天子！天子！”

見燕王毫無回應(yīng)，反倒使群臣發(fā)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