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也無,三掛朝珠東珠珊瑚盤于身前,朝冠之上綴朱緯、金翟,珠結流蘇,無一處不透著鄭重。
今天是個大喜之日。
——是于世人之前,接她的孫兒回家的日子。
殿內靜可聞針,百官都在恭等靜聽。
于這寂靜莊嚴的大殿之中,老人格外清晰的講述聲里,似有著穿破歲月的無形之力,將一切都帶回到了十九年前,燕王府中那個喧囂的雨夜。
從元獻皇后難產命懸一線,到?jīng)Q心要孤注一擲剖腹取子……
從吳家人態(tài)度強勢之下,未曾叫人察覺到元獻皇后的尸身異樣,再到那個孩子被暗中帶離京師。
以及那個孩子后背處獨有的胎記——
諸如種種細節(jié),以及如今尚在的昔日燕王府的知情舊仆,皆在太后口中一一被言明。
她所言無一處遺漏,也無一處是說不通的。
或者說,她的身份,便已是最好的證詞。
她是大慶的太后。
是新帝的生母。
也是那個孩子的皇祖母。
此中的說服力,是毋庸置疑的。
縱然再如何多疑者,只一點便可證其話中真?zhèn)?,元獻皇后當年究竟是否有剖腹取子之舉,待不久之后依祖制移靈柩入皇陵時,順道一辯便知。
至此,眾臣已然得以打消此事真假之疑慮。
而緊接著,一些大臣們卻又有了新的擔憂……
突然多了個嫡長皇子,的確是個意外之喜。
而聽陛下之意,顯然是要直接立其為儲君,嫡長子,背后有寧陽吳氏一族支撐……莫說沒有選擇了,縱然是有,無疑也是儲君的不二人選,斷無人有相爭之力。
當下這般時局,有一個出身尊貴的儲君來安定人心,乃至借吳家來震懾各處,自然是極大的好事——
諸事皆有兩面,有好處,便多半也有弊端。
譬如這位殿下,而今已近要年滿雙十,大些固然有大些的好處,長得穩(wěn)了,不必擔心輕易再出什么差池。
可這般年紀的少年,必然已經(jīng)定了性——
縱然吳家定也會用心教養(yǎng),讀書認字不在話下,可一個從出生起,便被藏起來躲避各方視線的孩子,突然被推上這個位置,他當真能擔得起大任嗎?
成長的環(huán)境總是至關重要的。
做尋常人自然不必挑剔太多,可對方要坐的是這世間最不尋常的位置,多得是苛刻的規(guī)則與要求。
“不知當年定南王將這位殿下帶離京師之后,安置在了何處?此番定南王入京,殿下是否已同行前來?”解首輔詢問道。
今日此事既已過了明面,認祖歸宗之事便該今早提上日程了。
而當解首輔問出這句話時,那些所謂的擔憂固然存在,卻已無多言的必要。
此事已定,多說無益,是好是壞,且走且看且盡力而為便是。
而到此時眾官員們方才終于明白,甚少踏足京師的定南王,此番究竟為何會親自入京了——
原是為了此事而來。
有定南王和太后這兩位人證在,此事斷不會再有半聲質疑。
昭真帝含笑道“阿淵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吳家?!?
阿淵……
再度聽到這個親近的稱呼,解首輔忽而皺了下眉。
他似乎在何處聽到過這個稱呼……
不及他繼續(xù)思索,皇帝帶笑的聲音已緊接著道“且諸位多數(shù)已經(jīng)見過了——”
見過了?!
百官聽得好奇又著急。
而那位皇帝陛下顯然十分享受他們抓耳撓腮的模樣,由此可見是刻意在賣關子拿他們逗趣。
身為一國之君怎能如此不嚴肅!
眾大臣對此表示譴責。
“陛下不說,那老臣可就替陛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