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之后,伊祁婉兮的生活好像與之前并無什么不同。伊祁婉兮每天照舊吃藥看書,不時聽翠珠說些趣事兒。
只是翠珠說,伊祁婉兮看上去與以前不大一樣。卻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伊祁婉兮想到圣誕夜的纏綿,只是淺淺一笑,并不說話。
伊祁婉兮每天只是干咳,最近幾天也不知為何,覺得肩膀酸痛。
翠珠說只怕是勞累過度,讓她注意休息。
伊祁婉兮想著應該是自己每天坐得太久,于是也沒多在意。
翠珠對伊祁婉兮說,四小姐的婚事定在了臘月初八。
伊祁婉兮喝著藥,沒有回答。心里莫名不安,又莫名寬慰。
小寒這天,伊祁婉兮突然咳出了血。請了大夫來瞧,卻是肺癆。
翠珠在伊祁婉兮床前哭得不成樣子。
伊祁明志只皺著眉,連責罰大夫的心思也沒有,不住地關心伊祁婉兮。
伊祁婉兮卻并不覺得有什么,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茨敲磽淖约骸F鋵崳贿^是死而已,又有何所懼。
“爹爹,只是女兒不孝,日后不能侍奉爹爹左右。”伊祁婉兮笑得淡然,“只希望,可以看著蔓草出嫁,女兒此生便無憾了。”
伊祁明志抱了幾份僥幸,伊祁蔓草的婚事照常進行,說看能不能給伊祁婉兮沖沖喜。
冬月底,北風更狂妄了幾分,冬雪也更寒冷了幾分。
伊祁婉兮坐在窗前,看著翠珠拿了掃帚打掃著院子里的積雪。忽然心里一疼,鼻頭跟著一酸,眼淚就雙雙流了下來。
晚上吃飯時,伊祁婉兮對翠珠說“我看庭院里的積雪蠻好看,掃了反而太過蕭條。”
翠珠會意,有些猶豫地開嗓“那,奴婢以后就不掃了。”
十二月初一,伊祁謙和白琪回到府上,得知伊祁婉兮的病情,于是到伊祁婉兮的閨苑看她。
看著身體瘦削、面無血色的伊祁婉兮,伊祁謙雪白長眉下的眼一下子紅了“真是造孽啊。”
伊祁婉兮不知道伊祁謙的意思,卻沒有回答。
待伊祁謙等人走后,伊祁婉兮問翠珠“爺爺看上去……”
翠珠的眸中含了幾分悲傷,道“二十多年前,老夫人也是得了肺癆去世。”
“老夫人?”伊祁婉兮微皺了眉。
翠珠卻不再言語,抬手抹著眼淚。
看著翠珠,伊祁婉兮想到幼時清明去掃墓,都會好奇長輩口中那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嗯哪(奶奶)”。霎時,伊祁婉兮明白了為何伊祁謙會是那樣的神情,也明白了為何家里人會那樣悲傷。
伊祁婉兮心里忽然泛起一絲愧疚,卻不明白那愧疚的來源。
伊祁婉兮每天坐在屋子里,不時聽翠珠說,伊祁府上一片喜慶,處處紅綢。
其實就算翠珠不說,伊祁婉兮也能想象得到。畢竟,連她的閨閣,都被掛上了大紅綢。
旦日,翠珠出去沒多久,伊祁蔓草到了伊祁婉兮的閨閣。
有些時日沒見,伊祁蔓草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她穿了一身妃色的襖裙,襯得那絞面之后的白皙臉蛋更是干凈紅潤。她的頭發(fā)盤在腦后,看上去少了昔日里的稚嫩。
第一眼,伊祁婉兮竟沒有認出眼前蔓草來。認出她后,于是侃侃而笑,道“是有少奶奶那么副模樣了。”
伊祁蔓草有些羞澀地笑笑,微微低了頭。
而后,伊祁婉兮將伊祁蔓草迎進屋,為她倒了一盞茶,坐在她身旁,柔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伊祁蔓草沒有回答伊祁婉兮的問題,道“對不起。”
伊祁婉兮微微愣了一愣,繼而淺笑看她,語氣依舊柔和,問道“為何道歉?”
“都是我不好。”伊祁蔓草的眼中含了好些淚水,“都是因為我,三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