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夫人萬萬沒想到,那個平日里軟得像個面團人的族妹能說出這樣的話。
林祁承這一支,懦弱又無能,在林氏族中早就沒有了地位,即便顧林氏嫁給了勛貴,卻也是因為受了她的恩澤,才能有這樣的親事,有這樣的緣由在,無論何時何地顧林氏都要矮她一頭。
現在顧林氏竟然敢站在這里頂撞她。
“你,”林太夫人指著林夫人,“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不但是你的長姐,還是你的恩人。”顧林氏如此目中無人,依仗的是林祁承那個無用的農夫,還是懷遠侯那個馬糞販子,或者是顧明珠這個傻子?掛著個外命婦的誥封,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重。
“我知道,”林夫人道,“如果不是我來到太原府,也不會認識侯爺。”
林太夫人冷笑:“我還以為你早就忘記了。”
林夫人努力克制著怒氣,這么多年了,今日就不吐不快:“長姐當年其實是想將親妹妹許給侯爺的吧?我不如二姐聰明、美貌,來到太原府不過就是陪襯,只是長姐沒想到侯爺偏偏看上了愚鈍的我。”
林太夫人臉色有些難看。
林夫人睫毛微微顫動,臉色泛白:“親疏有別,這個我懂,您讓管事媽媽與侯爺說,我從小鄉野長大,恐怕不識規矩……”
林太夫人皺眉道:“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我還不是怕懷遠侯一時沖動,到時候侯府不答應,你的名聲也就壞了,誰還會向你提親?丑話說到前頭,后面才不會理虧,怎么?我處處為你著想,在你心里也是錯處?
叔父帶著你們姐弟到底過得什么日子,你會不清楚?不要在這里裝傻充愣……”
林太夫人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一道凌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竟然無端心生恐懼。
林太夫人定睛看過去,那道視線不見了,迎上她的是顧明珠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她方才是怎么了?忽然有了這樣的錯覺。
顧明珠將手放在林夫人隆起的肚子上,母親跟著祖父在莊子上過日子,就被林太夫人說成不識規矩。
她當年在周家時也被要求處處守禮,行動坐臥無不約束,仿佛做好這些才會在人前體面,卻忘了規矩二字說的是做人的本分。
連“人”都做不好的何談“禮”?經過大牢之事后,她就看透了,今生只守自己該守的規矩。
真正昏了頭的是林太夫人這些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之人。
林太夫人父親能夠入仕要得益于曾外祖父,有了功名之后,他們自詡為林氏的正枝正葉,外祖父不愿意與他們纏斗,母親也是個好脾性的人,總被林太夫人挾恩圖報,以為讓一讓低下頭也就過去了,殊不知這樣的退讓,只能讓林太夫人更加變本加厲。
林氏一族被他們掌控,他們又將手伸進了顧家,想要通過母親掌控顧家,整個懷遠侯府任由他們驅使。
母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借著今天這個機會,她也想讓母親看清楚林太夫人,顧明珠心里想著,護住了林夫人的肚子。
林夫人低頭看著女兒和未出世的孩兒,為母則剛,她受委屈沒關系,怎能將一雙兒女也推向險境。
林夫人拿定了主意,既然話都說到這里了,她也不怕與長姐撕破臉皮,好讓長姐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負的,以后不要來算計她。
“長姐也別忘了,”林夫人道,“姐夫打了敗仗被責難,太原府又逢災荒,那些年是誰接濟你們崔家,不要看不起鄉野,沒有鄉野的糧食,所有人都要餓死。
更別忘了,伯父是如何入仕的,我父親從來沒向你們討要過恩情。”
林夫人說完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臉上露出剛毅的神情:“戰馬案牽扯太大,我一個婦人什么都不懂,不能替長姐辦事,如果長姐非要這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