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倒了一碗熱水給老翁,老翁整個人都籠在一片蒸騰的熱氣中。
老翁自然知道嚴參死了,他親眼看到嚴參被處決,一刀下來,一腔熱血灑在了大周的土地上。
事后衙差將嚴參這些死犯的尸身拉去了亂葬崗,他沒有去收殮嚴參的尸身,因為嚴參在被抓之前與他說好,萬一遭遇不測,身后事不要他來插手。
他知道嚴參的擔憂,嚴參害怕有人就此會盯上他,動手斬草除根。
嚴參一個朝廷通判,卻一步步被人陷害到這個地步,他這個無官無職的草民,那些人無聲無息就能將他殺死,他不怕死,但這樣死著實太窩囊。
他答應了嚴參,這些年他也是一直照與嚴參的約定這樣做的,可他不曾忘記當年一起與嚴參查案的經歷,也一直都在暗中追查此事。
當年嚴參去北疆查一支商隊時遭遇不測,丟了兩條手臂,府衙命人探查后得知,那些害嚴參的人是假扮成山匪的韃靼人,韃靼人不知從哪里得到一個機括匣子,嚴參誤將匣子打開,于是被藏在其中的火器所傷。
這種事一旦怪在韃靼人身上,也就不會再有人追查,畢竟大寧附近經常有韃靼出沒,衛所不能因為嚴參一個人追殺那些韃靼人。
嚴參卻知道他根本沒有查錯,他是通過申家追查到一支商隊,親眼看到商隊的管事將一封信放在那匣子之中,他才會去取那匣子,想要找到更多的線索和證據。
匣子設下八簧鎖,若非他精通機括,絕不會想著要將匣子打開,而匣子上的機括正是為能打開這八簧鎖的人所設。
這是一個陷阱,目的就是要害死他,但匣子已毀,沒有人會相信嚴參的話。
嚴參丟了兩條手臂,不可能再做通判,更失去了進入大理寺任職的機會,一個青年才俊從云端落入了泥沼之中,而那請他幫忙查案的申家卻埋怨嚴參太過貪功冒進,將韃靼人錯認成了疑犯。
申家人的想法嚴參再清楚不過,嚴參是查申家的案子到了北疆,如果那些韃靼人與這樁案子有關,豈不是在說申家通敵?申家以為嚴參以此來要挾申家得到更多好處,甚至送來銀票讓嚴參閉嘴。
那都是些什么人?自詡是出了兩朝首輔的書香門第,都是些表面風光,內心腌臜的蠢貨。
呸!若不是他們求嚴參幫忙,嚴參早已經入職大理寺,豈會有今日之劫難?
申家大老爺那位禮部尚書甚至上門恐嚇嚴參,若嚴參再敢要挾申家,申家定不能罷休。
嚴參自然不肯收申家送來的銀錢,也不曾將申家的所作所為告訴任何人,甚至在薛老通判面前都沒有透露一言半語,因為嚴參知道這案子背后牽連甚深,當時薛老通判不受朝廷重用,嚴參不愿意再牽連師父,更何況這樁案子嚴參手中沒有確實有利的證據,鬧到衙門里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老翁想到這里長長地嘆一口氣。
嚴參不該再繼續查下去,嚴參少了兩只手臂,不再是公門中人,將案子查明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好處,而且之前就遭遇如此的兇險,繼續下去可想而知會面臨什么情形,嚴參少了官職,衙門也不會配合他查案,幾乎每條路都被堵死了。
可嚴參卻不想放棄。
老翁想起嚴參看著他時,那雙明亮的眼睛中就像有一把火,從未因為磨礪和困苦被澆滅過。
當嚴參提出要他幫忙時,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他敬佩嚴參,愿意與嚴參同進退。
嚴參要他答應,只能暗中幫忙,絕不能暴露在人前,否則再有人暗中算計,他們可能又會像之前一樣中計。
他答應了,于是暗中跟著嚴參去北疆查案。
嚴參到處尋找那商隊的管事,終于發現那管事藏匿在大寧的一處村莊中,管事藏身的那處人家只有一對老夫婦,他們的兒子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