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宮中頒布兩道圣旨,一為陛下喜得皇子,普天同慶。二為鎮北王罪證確鑿,念其往日功勛,免其女眷罪身,其義子與家中男丁皆于今日午門斬立決!
從刑部大牢到午門不過兩條街,一路上,鎮北王愧疚的看著幾個義子悶聲不吭,直到囚車被打開,他看到同樣帶著大大的鐐銬的軒軒,哽在喉嚨的老血才直直的噴了出來了,仰天怒喊道:“本王無愧天地,無愧大啟??!”
他錯了,劉梵不是先皇,他不會優柔寡斷,不會念及舊情。帝王無情,他做到了,哪怕冤死幾個鐵骨錚錚的臣子,他也不會惋惜什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這兩個無辜的孩子又有何罪??!
鎮北王雖未喊一個冤字,眾人卻聽得他話中的心酸,整個大啟還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鎮北王等人是冤枉的。
官兵攔著的圍觀人群里,衛夫人看著斷頭臺上的兩個兒子,雖淚止不住的淌著,面上卻不悲不喜。周圍安靜得出奇,她望著大兒子,留著淚喊道:“阿辭,黃泉路上,照顧好你弟弟,娘陪不了你們了?!?
周圍的婦人聽之動容,都眼底含淚起來。
“母親,兒子不能盡孝了?!贝髦備D,衛辭與弟弟衛束二人對著母親拜別。
“我的孩子啊!”衛夫人再忍不住,嘶吼著痛哭出聲,想再去抱抱自己的孩子們,卻被官兵無情攔住。
世間最悲痛,痛不過幼年喪親,青年喪夫,中年喪子,而老天爺竟殘忍的要讓她嘗個遍??v然家財萬貫又能怎樣,原還是抵不過那皇權最高之人的一句話。
監斬案桌前,吳追看了眼那痛哭的婦人,又看了看下首那兩個年紀最小的孩子,眸底有些不忍,眼看午時將至,手里的斬令死死捏著,遲遲不肯丟出去。
“大人,時辰到了。”旁邊的人提醒道。
吳追沉著臉斜瞥了說話的人一眼,輕嘆了聲,背過身去,才將斬令往后擲去。
罷了,他這一生,如同深處囹圄,身不由己違背原則的事也不缺今日這一樁了。
木令丟擲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讓周圍還在議論紛紛的人群頃刻間寂靜了下來。隨著一聲:“午時已到,斬??!”大喊聲起,早就準備好的儈子手猛灌了一口黃湯,往鋒利的刀鋒上噴了一口后,便齊齊的將大刀舉了起來。
圍觀的百姓許多都不忍的別過臉去。
衛夫人停止了嘶喊,睜紅著雙目死死盯著。
她不懂官場浮沉,她只知衛家世代積德行善,為何老天還要如此不公,要把她的孩子都帶走?
老天不公,皇權不公?。。?
眼看刀就要落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忍的等待著下一瞬息的血腥。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馬蹄聲遠遠響起,緊接著‘嗖、嗖、嗖’幾聲劃破寂靜的箭羽聲響起,閃電般一連幾發之后,斷頭臺上那眼看就要砍到人腦袋的大刀,竟被生生的擊飛了出去,重重的打落在了地上。
眾人大驚,紛紛轉頭望去。
只見不遠處,一襲大紅衣裳的姑娘直直的站在一匹還在飛奔的大黑馬背上,面容清冷,手中提著一把彎弓,手中還剩一支沒有射出的長箭。
三箭齊發,發發都瞄準,可見來人并非善茬。
斷頭臺上,衛辭最先看到是三娘,但他并沒有像旁人一樣的驚訝,而是擔心的想大喊讓她快走。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那監斬官便第一個跑了出去,激動得顫問她:“是你,真的是你,小鐵,你…你回來了?!?
謝鐵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看著眼前神情微動的人,冷聲道:“吳大人,不知你們要斬我夫君和兒子,有沒有跟我謝鐵知會一聲?!?
一石激起千層浪,短短兩句話,驚的何止吳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