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是新喜勁兒盛,半開窗子望著月亮,不一會兒便揉搓著錦被,睡著了。
一夜安睡無書,第二日早上聽見樓下輕輕的腳步聲,我便起了。
為我打水梳洗的婢女穿著上好的衣料,倒像是從正房里臨時調配過來的。
我打算出府門一趟,便好聲好語的說道:“這位姐姐,人行在外,總想要安一些。不如姐姐幫我找身男裝可好?”
她笑看了我一會兒,便應承了。這姐姐速去速回,拿回了一件白色圓領錦袍,上用金線繡著竹葉片片。穿好了再梳起油光的男子單髻,未及二十不用帶冠,只清清爽爽的一枚發簪便好。
再一腳蹬進黑靴中,只教我在銅鏡中欣賞著自己,若不是身高差了兩寸,我也是如假包換的玉樹臨風一少年嘛。
只怕有人攔著,哪里敢聲張,況且更不能讓人知道我此去何為。憑欄望了一會子,瞅準看守角門的兩個小哥偷懶的時機,我一閃身便鉆了出去。
現在,大路條條在我腳下坦坦蕩蕩,我大跨著步子,以抒胸臆。
吃了份民間的早餐,如嘗小鮮。便徑直去了昨日那間——阿茍燈燭坊。
將將開門的老掌柜還在收拾著昨日燈會的殘余,將未清之物悉數拆下,指揮著店中的小伙計忙碌著。
人一上年紀,手便顫顫巍巍,我急忙過去抄起竹竿兒,將店招牌上不小心掛上的一張紙片撩了下來。
老掌柜看向我:“怎么是你?快走快走,此處不留小爺。”
我急忙滿臉堆笑:“這位翁翁,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昨日里是我言語不周,今日里特地來向您賠罪來了。”
“喏~”,我舉起手中的禮物,呲牙笑道:“這是茶鋪子最好的紫筍茶,老翁翁真不請我進去喝一杯嗎?”
在我的蜜語攻勢,死纏爛打下,老翁翁耐不過,只得引了我進入鋪子里,在窗前的茶桌處,烹起我帶的茶來。
喜看人烹茶,更喜手法細致入微者,將烹茶上升為極好的享受。
我看的專注,亦激起了老翁翁的表現欲:“怎么姑娘,家中沒有長輩教你茶道?”
我一嘆:“咳,今日得見老翁翁親力親為,實覺溫馨。”
我便就著此話往下順:“昨日回家后,小可突然想起曾經亦有一位恩師,偶然被一友人諷之,小可便當場氣極,非要與他理論一番。由此回憶,聯想昨日之事,只覺慚愧。雖說無心,但到底對老翁翁的祖師爺失了敬意,不知這位燭仙大人,是否會怪罪于我。”
老掌柜哈哈一笑:“姑娘既知慚愧,也是明事理之人,哪有不給人機會改正的道理。姑娘寬心,祖師爺既已飛升成仙,自是對此等小事不會介懷于心。”
我做出驚喜的模樣:“真的嘛!這就好。這祖師爺也是厲害,人中楷模!雖說只是一介制蠟熬油的平民,修為功德卻遠勝諸侯將相吶。”
老掌柜已經眉飛色舞,撫髯笑道:“自然,祖師爺為了位列仙班,先是在功過格上,做滿了三萬件善事。就算是一日一善,累積下來也需十年吶……”
接著,在我的推波助瀾下,老掌柜的話匣子,一點點的在向我打開。
原來,老掌柜口中的燭仙兒,原名叫荀句,生于百年前。
家里世代以制燈油這活計為生,到了荀句這輩兒,一日里突發奇想,將幾樣材質熬化了倒入模具里,竟然制成了最早的蠟燭。
這蠟燭的光亮更甚于油燈,且使用方便,很快成為了宮廷王府的上用之物。因著這一項,荀家亦是有不少錢利進賬。
彼時世人,始興修道法仙術,祖師爺亦受時風所感,欲有成仙之想法。
誰知一夜入夢,竟機緣巧合,夢見一鶴發童顏仙人授之一法,雖說名為“偷渡”,可實為快速便捷之法。
那時南海鮫人為禍一方。所謂鮫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