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蒸騰著晨露,撲面而來。
一抬眼,水霧江風共裊裊。
蒲萄水綠搖輕棹。兩岸草煙低。青山啼子規。
眼前山不盡,山外水無頭,水上烏云悠。
淩花渡不大,設施陳舊,碼頭的木板剛踩上去一步,就咯咯吱吱。船還未來,已經有十數個旅人在等待著船家。
車把式說“兩位略等等。這渡口每日只有一班船,辰時啟航。千萬別亂跑,要是錯了時間,還得多等一日。”
我們點頭,車把式拿了車錢,與我們揮手告別。
山雨說來就來,冰絲細雨纏纏落下。我趕緊仰起臉,算作今日的洗臉漱口。
薛莫皟笑了,學起我的樣子。
水珠蹦跳在皮膚上,舒服極了。
有路人向我們招手“喂,那小哥兒小姑娘,可不敢再淋了,船程得七八天!要是傷了風,可沒處開藥!”
聽人勸,吃飽飯。我倆哈哈笑著,牽上小馬,背好尖尖,提好沿途買的吃食用品,和等船的人一起躲進氈棚底下。
江川毓秀,空谷靜謐,僅有沙沙雨聲。
我心中生疑“這次出走,也太順了點。”
在我和薛莫皟的意識里,只以為宮中不過是丟了個小小女官和小小侍衛,不足掛齒。
未曾料想的是,宮中已驟起風云。淑妃和姑姑在我二人出走的當日,足足在甘露殿跪了一個時辰。也與此同時,宮中派出了兩波人馬開始搜尋我們的下落。
不過,一波人真心抓捕,一波人刻意放水。——這也成了我們可以安然到達凌花渡的關鍵因素。
至于為何如此,又為何小小人物的出走能激起千層浪,這都是后話了。
現在,吹著初冷的江風,有薄雨潲在身上,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衣衫。有尖尖在背后窩著,還算暖和。此時感覺,炎夏帶給人的烤炙悶熱盡數散去了。天地滋養,心中撫慰。
一老翁翁見大家干站著無聊,遂開口道“你們可知,這凌花渡之名,是何出處?”
在場人皆答不知。
他捋了捋花白胡子,悠遠說道“早先啊,這渡口栽滿了凌霄花,因此而得名。每年夏到秋,對,就是這個時候,凌霄花開的最艷啊。這花形若喇叭,內芯兒鮮紅,外表橙黃,再配著這一處水天,瞧著就叫人心中生暖。”
有人問“如今緣何不見蹤影?”
老翁接著說“凌霄花要搭在竹棚上生長,也需有人時常打理。最初時候,這處碼頭旁有一戶人家,已經在此住了好幾輩了,種了好大一片凌霄花。這凌霄本可入藥,所以不時有藥販子來收。”
有人嘴壞“是不是,后來藥販子和這家的姑娘好上了?”
他們哄笑著。
老翁斜睨那人一眼,繼續道“你說對了一半。當時眾人皆說是這家的姑娘先戀上此男子,我看不然。若不是藥販子存心不良挑引在先,單單純純一姑娘怎么喜歡一個烏漆腌臜的貨色。”
“后來呢?后來呢?”
“后來藥販子踩了狗屎,走了大運,居然小人得志成了一個人物。姑娘就慘咯,被人始亂終棄,留在了這渡口,心里傷悲掉了魂兒,日日跟地頭的蛇蟲玩。”
“然后就生了件怪事!”
故事講到這,所有人都來了興致,皆目光閃爍的看著老翁翁。
“姑娘就莫名其妙的,跟蛇親近。直到有一天清早,爺娘喚姑娘吃飯。可姑娘沒見著……而姑娘的炕上,躺著一條大蛇!橙黃色的大蛇!”
“啊?!!!”人群喧鬧起來。
老翁翁伸出食指點著“這跟橘子皮一個色兒的大蛇見人來了,也不怕。倒是那老兩口當時就腿軟走不動道兒!蛇就默默下了炕,爬了出去。從那天開始,外頭的凌霄花藤,天天掛著一條橘皮大蛇!”
老翁嘿嘿一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