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朝露,人命危淺。
皇上掃視了一圈,口氣蕭索“來求情的,話都說完了吧。”又低頭冷瞥烏昭容“朕還不知,你何時也與這凡家一伙賊子搭上了線。”
烏昭容急切道“圣人,您一定要相信妾啊。或者您這就下令,查證南地是否有凍雨之災!”
狗皇帝一腳踹在烏昭容肩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先仔細你們烏氏罷!”
撲通倒地的烏昭容滿臉不可思議,眼神變得茫然起來。
大舅跪行了兩步,抱拳苦勸“陛下啊,陛下!叫驃騎將軍先行,待查明情況,再殺不遲啊!”
皇上怒目圓瞪欲要駁斥,京兆府尹從遠處呼著陛下,手提衣擺噔噔小跑而來,將一份卷宗雙手跪呈道“啟稟圣上,欽犯百小治終于招認,是他謊稱東瀛蠟頭無毒可食,且宜觀賞。這才蒙騙了內侍鹿呦鳴,從而誤入了二皇子的膳食中去了!”
皇上咬牙切齒,以手點著卷宗“都聽見了吧!百小治身為重犯,凡玉菟先是對他連番查訪,而后將他關于自家后院,拒不送官!不是窩藏還能是什么?!”
“都不要勸了!朕意已決,今日就是她的死期,斬!”
被按在地上許久的薛莫皟又開始大聲哀嗚求情,分辨的話已經語無倫次。
兩個劊子手登上點兵臺,將一捆蒲草鋪于木墩之前。再于蒲草之上,放了一個竹筐。我瞧了瞧竹筐的大小,裝一顆頭足夠了。
我的頭再次被按在木墩之上,典正嬤嬤撫了撫我的后頸,按著一處骨節對劊子手說“可從這里下刀。”然后她還安慰我道“郡主,不疼的,就一下的事。”
劊子手確認之后,轉身去備刀了。
周貴妃先人一步崩潰,她尖叫著,百般要抱住我,可惜已被侍衛拉開。她只好跪爬向皇上,聲淚俱下道“圣人,您于心何忍!她只不過十五歲,笄禮都未行!這回是我百越有錯在先,不當處置他人啊,妾已每日修書給父親了,他一定會聽我一言的圣人!您饒了小菟吧!”
顏阿秋站在臺下,我的頭朝向的地方,以手遮口淚流滿面的哭道“妹妹,你就放心去吧!等會子姐姐給你收尸,今后也會替你向姑姑盡孝的。”
世界是這么的紛亂,叩頭聲祈求聲低笑聲,聲聲不絕,可悲可嘆,可笑可憐。
馬兒的嘶鳴聲將左相和李成蘊也帶到當場。
我只能從余光中看見他們,一切都是傾斜的。
李成蘊把腳步踉蹌的左相扶到御前,二人跪地后向我投來焦灼的一望。接著李成蘊惡狠狠的瞪了劊子手一眼,那意思是叫他滾遠些。
神魂不住的我突然泛上了微笑。為了叫我活命,你們認真的樣子,我都記下了。
左相顫悠悠的從懷里掏出一物,抬著他那顆老邁花白的頭對皇上說“圣人,這是當年武德王為太祖皇帝擋下一箭,所留剩的那枚剪頭啊!太祖皇帝說過,叫凡家好生留著,萬不得已之時,可還他凡家一情啊!圣人,您看看,您看看!”
皇上突然蹦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們!你們都來逼朕是嗎?!年代久遠,還拿這什么不知所云的箭頭說事!”
然后他如同一只暴怒的野獸,張牙舞爪的沖將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襟,雙手一托將我高高舉起,口沫橫飛“這個孽畜,朕看只有她死了,你們一個個的才會正常!”
伴著一聲怒吼,我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的眼中日月難辨,也不知疼痛。
當我再度被揪著舉起的時候,一晃之間,我好似看見了姑姑奔跑而來的身影……
狗皇帝緊咬著牙,厄啊一聲,用盡全力再度將我砸摔地上。我控制不了方向,只這一下,使我狠狠趴伏在地,雙肋間的刺痛震徹而來,霎那間心胸兩處如同萬蟲啃噬,疼麻酸脹不能盡述,血脈如同金蛇狂舞,心肝脾肺直往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