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青絲暮成雪,這句詩用在尚甾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個中年男人,在瞬息之間,變成了古稀之年的老人。尚甾的身體也不復康健,變得佝僂起來。他慘然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所以你才如此有恃無恐。”
“尚甾宮主,你的武功還在,可惜你的身體,注定無法動手了。”上官隱一指身后樓船,“所以,還請尚甾宮主和我回去吧。我既然已經繼承了星隱宮的名號,那么自然也要繼承星隱宮的武功。您說是吧?”
這是上官隱在尚甾蘇醒之后,第一次用上了尊稱,然而在尚甾耳中聽來,這可沒有半點尊敬之意。自己用了隕星之法,死中求活,卻不想安排好的后招并沒有實現。在他的原計劃之中,他賭八大門派的人為了星隱宮和太一道的秘密,不會殺死自己。所以用了隕星之法后,自己應該能以假死的狀態安然無恙。然后,等到牛奉行伺機帶人來將自己喚醒。
這段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兩年。
可是,尚甾失算了。他沒有想到,自己再蘇醒,竟然已經是三十年之后。三十年,自己的意識不會老去,但是時間不會放過自己的肉體。于是便出現了現在的情況,他的肉體很是誠實地體現出歲月的痕跡。
老了。
上官隱說得沒錯,古稀之年,縱然有充沛真氣,但是體力也已經不行了。自己惱怒于上官隱的態度,然而自己能把他怎么樣呢?一招斃于掌下?
尚甾望著上官隱,而后者的態度顯然是已經算計到了這個情況。
“您是不是想要把我殺死在這里?然后取而代之?”上官隱笑著問道。
尚甾沒有說話。
上官隱指著身邊的聞媚兒,還有遠處的閻崇,“剛才那句話,我沒有騙你。這些人,都是我的人。星隱宮三十年前,就沒有人了。你若是殺了我,這些人也不會聽你的。”說著,上官隱又一指陳祀。“那邊的人,是天璣宮的人。他們想讓你活,然后讓你再死。這里面的關系,你應該明白的。”
“那么你呢?”尚甾直接問道。
上官隱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也一樣。”
“呵呵呵呵。”尚甾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得意,也有些失意。“咳咳,是啊,都想讓我活,也都想讓我死。”
“請。”上官隱轉身,伸手邀請。
尚甾邁開了步子,走向前方。
李沐將他們所有的對話都聽在耳中,但是他十分不理解兩人對話的內容。特別是最后一句,都想讓尚甾活,也都想讓尚甾死。上官隱也是這么說的,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他也想讓尚甾去死?可尚甾似乎知道自己是要死的局面,卻還是跟上官隱走去。
當尚甾走到上官隱身邊,他伸出了手,想要拍一下上官隱的肩膀。但是上官隱很矯捷地躲開了。尚甾一愣,沒有任何惱怒的意味,反而是高興地說道“對人不可不信,不可信。很好,星隱宮有你這等人物,何愁不興?”
上官隱沒有動作,他只是說道“多謝。”
兩人莫名其妙的啞謎讓人摸不著頭腦。哪怕聞媚兒和閻崇也是如此。閻崇雖然也是星隱宮遺老,但是在三十年前,他不過是星隱宮之中一個微末人物。那時他武功低微,可謂是人微言輕。所以他認識尚甾,尚甾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反倒是紫微垣燕臥起,此人在尚甾尚在時,乃是當時紫微垣牛奉行手下第一星官。他的浴血大法威力過人,力壓紫微垣轄下所有星官,穩居第一。他若是在此,尚甾或許就能認出他來。
上官隱暗自慶幸,他沒有帶燕臥起一同前來。
其實在等到李沐發出的信號之后,上官隱帶著所有人都來到了龜島。可是在見到費季禮等人先行離開,寧席白現身攔截之后,上官隱覺得事有蹊蹺。所以他命令燕臥起登島防火,而他則是帶人追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