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咸魚的夢想。
在羅松溪很小的時候,他就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不用去上學,每天在家里盡情玩耍,玩累了就睡覺發呆。
后來他真的被老約翰帶到了塔爾塔鎮,不再需要去上學之后,卻被老約翰支使著獵殺馬匪,每天過著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
于是他就夢想著有朝一日,吸血鬼似的老約翰不在了,卻把大票大票的財富留給了他,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去殺馬匪,每天在店里愛做生意就做生意,不愛做就睡覺發呆。
后來老約翰真的不在了,他也無需為錢的事情發愁了,卻因為血祭的事情,一步一步被推著走上了聯邦的舞臺,之后在矮人大陸,在帝國,在祖安大區,在守望州和圣約翰堡,每天都被更大的責任所捆綁。
他只希望戰爭能快些結束,能把要做的事情都快些結束,然后和林小曼一起,找個地方躲起來,談情說愛,睡覺發呆。
說起來,羅松溪并不是一個有著宏大理想,喜歡事事躬親,成就不世之聲明的人——那可能是保羅·愛德華的夙愿。
他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干一些喜歡的事情,其他時間,閑散尤佳。
可沒想到,這一次,戰爭沒有徹底結束,他卻已經和林小曼走上陌路,而他被林小曼送到這么一個不知所謂的地方,于是他開始過起了不知所謂的生活。
也好吧,至少不再有責任,不再有壓力,實現了自己沒事兒就可以睡覺發呆的理想。
真的沒有壓力了嗎?答應矮人們的酒還沒有喝,答應衛天成的黑石山之行還沒有成行,神圣之錘家族為了支持他的抵抗軍散盡了一半以上的家財,狗頭人收到他的一紙信箋就為他破例在世人面前拋頭露面。
還有77,到底去了哪里?
還有林小曼,違背了保羅的意志,用那枚胸針將自己送走,保羅會怎么處置她?
他真的,就都不管了嗎?
每每想到這些事情,羅松溪總是及時打斷自己,讓自己不要繼續想下去。
他不是沒有能力回聯邦,只是他不想回去。
他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被林小曼背叛以后的世界,他不知道什么事情還是真實,還是有意義的。
于是他就繼續在帝國南部的一個小鎮,每天睡覺發呆,當一條咸魚。
似乎只有這樣,他的心才能安寧下來,不被巨大的創痛感所吞沒。
做夢的時候,還是那么不安寧啊。
他夢見衛天成背叛了他,在戰場之上,他被黑石山的矮人密密麻麻的包圍。他向特里·遠山求助,特里·遠山和蘇富比師兄弟也背叛了他,飛艇上黑洞洞的炮口全都對準了他。
甚至連狗頭人也背叛了他,在他逃亡的途中,挖下一個又一個陷坑。
在逃亡的盡頭,林小曼站在那里,向他張開雙臂。
他下意識地也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她。
然后林小曼忽然掣出一把刀,向他的胸口刺來。
果然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他這樣的想著,漸漸離開了夢境。
而在半夢半醒間,他才想起,衛天成、特里·遠山、蘇富比、嘉士德、狗頭人長老、波比……這是自己丟下了他們,背叛了他們。
唯有林小曼刺向自己的那一刀,才是真實的。
真實的……等等,為什么明明已經離開了夢境,仍然能聽到刀刃破空的刀聲,而且還那么真實?
他感覺到一股顫栗感從尾椎骨沿著后背一直反射上來,渾身汗毛瞬間炸起,這是他預感到危險的直覺反應。
他想也不想就發動了暗影步,在暗影世界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四道灰影已經在他的房間里,一柄半米長的軍刺,已經離他的枕頭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