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節寧靜祥和的夜晚,東京城西郊。
銀月如盤清輝皎潔,星海廣袤偶有星雨墜落,秋蟬嘶鳴伴著林間清晰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驚得睡夢中的夜鶯振翅,囀著歌喉從草叢中一躍而起直沖天際。
一條逶迤山路因久未有人踏足而攏上了厚厚的野草,其中盛開著無名的紫色小花,層層疊疊簇擁著,風一吹,此起彼伏的模樣好似月夜下的海洋掀起了一層浪花。
幾只出來覓食的野兔就藏在這層“浪花”里,仿佛預感到了什么動靜,突然停下咀嚼的小嘴,警惕地直起身體,豎起耳朵四處張望,仔細辨聽。
待那踏飛花草的蹄聲及近,終于倉皇失措地逃走了。
一男一女,追風逐影,策馬飛馳而過,順著這條逶迤山路很快不見了蹤影。
待動靜遠去,蟄伏中的野兔再次出現,只是剛才覓食的位置已經被馬蹄踏平,適才簇擁的“浪花”亦只剩下一片狼藉。
快馬如飛,前頭便是懸崖。
葉蓁蓁跑在前頭,及時拉緊了韁繩將馬停下,調轉馬頭看著同樣逐漸停下來的赫連澈,微微一笑,戲謔道 “你追了我二十里地,這么熱情,到底是對我還是對她?”
赫連澈聽不懂她的話,皺眉“青鳶,別鬧了,跟我回去!”
“我可不是青鳶!”葉蓁蓁坐在馬背上,突然俯下身以手肘撐著馬背,緩緩道“我叫葉蓁蓁!”
赫連澈一愣,聲色沉重了些許“我有個問題問你。”
“是說皇門前那些死人吧?”葉蓁蓁詭笑,搶先回答,“是我殺的!”
“你一個人?不要命了?”他首先是驚異,旋即聲音里夾雜著濃濃的怒氣,皺緊了眉頭,痛聲道“你到底為什么突然這么做?”
“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葉蓁蓁笑笑,不以為意。
“可你知道在皇門前殺人是死罪!眾口悠悠,便是皇上也難保住你!你如此不惜命,難道忘了當年你祖父是如何想護你性命的?”他的雙眼噙滿痛意。
“當然沒有忘記!”提及葉璟,葉蓁蓁突然變了臉色,直起身子,驀然瞪大雙眼,滿目蝕骨仇恨,咬碎了銀牙,惡狠狠道“什么皇門?什么皇帝太后?就憑他們也配?為了那些劊子手來要我的命?那欠我葉氏的公道和百余條性命誰又記得?如今我早已不指望還允公道,只求殺盡天下惡賊!今晚那些人不過是些練手的雞零狗碎而已,我要殺便殺何須顧忌?!”
“你!”看著眼前這個像是完全變了個人的女子,赫連澈心中忽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時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良久,終于無奈地嘆了口氣“別鬧了,跟我回去,那些死人,我來想辦法。”
葉蓁蓁直視著他,冷冷譏諷道“跟你回去?回哪?回皇宮?或者……回赫連府那個賊窩?”
“青鳶!”
看著他憤怒低吼的樣子,葉蓁蓁忽然笑了,笑里夾雜著凄涼“瞧你,一邊說要鏟除赫連注那個老賊,一邊卻不容人詆毀他,你可真是虛偽!”
赫連澈呆住。
這是她第二次說他虛偽,猶記得第一次是在宮里他阻止她尾隨殺害成威,那時她冰冷決絕的樣子現在他都記得,好似隨時要棄他遠去般。
葉蓁蓁垂目,仿若自言自語道“看到了嗎?這便是你喜歡的男人,一個自私自利,虛偽至極的……赫連氏。”
再抬頭時,她的眼底只剩下凜冽的冷光,看著他,便如看著一個陌生的仇人般。
這種眼神太過銳利,深深刺痛著赫連澈的內心。
“青鳶,我不是那個意思……”心焦地上前一步。
正欲解釋,卻被她后退的步伐擋在原地“你最好不要過來!再過來,我便讓你如此緊張的女人陪我一起去死!”
“你在說什么?除了你,我還緊張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