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傾再度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暗,整個道齋內靜悄悄的。
木板床側,一盞油燈火苗跳躍,昏暗的光芒使得周傾朦朧的雙眸迅速聚焦,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現在陳老前輩應該已經拿冰鐵衍花水給軒黎師兄療傷了吧。”
自言自語著,他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大抵是因為心中壓了九年之久的巨石一朝落下,令得他感覺渾身上下說不得舒服。
忽而眼角瞥到油燈旁有什么東西,轉頭看去,竟是兩個信封,不容多想,他抬手就將那信封抄入手中,雙眼定睛在信封上。
上面的信封表面是周患的筆跡,寫著“傾兒親啟”四個字,下面的則是軒黎的筆跡,同樣也是寫著“傾兒親啟”。
周傾略一猶豫,還是先一步打開了父親的信,抽出一頁薄薄的紙箋,細細讀來。
“傾兒,爹下山了,這一別還不知將來會不會有再見之日,你老子我是個無能的人,忍氣吞聲了這么久,終于下定決心去拾回那些往日的記憶與信念了。現在滄北大亂,以你的聰慧應該可以猜到我這一去究竟去了哪里。不要來找我,你不是曾經說過,想要當一個書生嗎?那就安安心心的,如今你的學識,只怕是連老子我都已經是遠遠不及了。十萬道家典籍傍身,你的見識足夠了,還差的只是真正的人生經歷了。若是將來考取功名,成為一個為國效力的文臣要員,你爹也會以你為榮的。”
“你的未來,無需老子給你謀劃,你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算盤。老子相信,你從來都不會是一個平凡的人,如果你篤定了一個平凡的路,也要給老子闖出一片不平凡的天來!如果有一天,你不甘于走平凡之路了,想要有絕學傍身,亦或是你厭倦了朝堂想要輕身隱退的話,就拿著老子的親筆信去天南找你左沂左伯伯。他與你爹有過命的交情,會照顧好你的。或許有朝一日,爹爹累了,也會去天南找你。”
“你爹曾經答應過一個人,此生不會讓你從軍,的確,疆場上刀劍無眼,還要面對背后的冷槍暗箭,那不是你應該走的路,但是你長大了,究竟何去何從,我都不會阻攔。爹,只是不希望,你有事。你的命,最重要。你可能永遠無法理解,在你的身上寄托了上一代多少的希望。”
“惟愿我兒平安就好。”
看到最后一句話,周傾已經是以淚洗面,冰冷的淚水忽而陡然變得滾燙,他感覺心中有一團東西灼燒著自己的心靈,火辣辣的。
那是一份牽掛,一份寄托,還有一份毫無隱藏毫無保留的愛。
周患從來都不是一個善于表達情感的人,甚至根本不屑于去表達,但筆鋒下字里行間一點一墨中透出的都是關懷,他用他的方式,用這短短的一頁信紙,道出了他對周傾部的部。
周傾哽咽著,將父親的話部記在心里,同時也已經開始規劃盤算自己未來的路。
簡簡單單的做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嗎?不,父親的平生夙愿便是天下太平,便是百姓安居樂業,萬民安康幸福。這,也將會是自己的目標。
可自己一沒有父親那樣一身絕頂的武力,二又沒有能夠在亂世之中保住小命的能力,憑什么說出這樣的大話,憑什么有這樣這個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目標?
周傾目光忽而定格在了父親留信上所說的若想有絕技傍身,便去天南找左伯伯這幾個字,他在心中大喊。
對啊!我可以去找左伯伯,當我有了實力之后,就可以鏟奸除惡,實現父親的理想了!
可是……
周傾忽又停住,他想起父親不希望自己習武從軍,想起父親醉酒之后說的希望自己平平淡淡過一生,想起父親聽到自己要當個書生之后興奮的樣子,他迷茫了,他困惑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何去何從了。
無論他天賦如何超群,他終究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在一觀之地待了這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