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霆?”
驚咦一聲,解問身側坐起一人,月光恰巧打在那人的臉上,赫然是師爺李楚,同樣蓬頭垢面,同樣面無神光,李楚這才注意到了解問被送了回來,伸手替解問抹去臉上的血漬。
“大人……您……”
解問無力的抬手晃了晃,搖了搖頭,“老了,累了……想睡會兒。”
“大人。”關霆聳了聳肩,“他們是騙你的,玫州好好的,饑荒已經解了。”
“你是關家的人,我們沒有理由相信你的話。”解問的雙眸漸漸聚焦,還為開口,李楚先一步道。
“不信算了,我也沒強求你們信。”
李楚低聲對解問說“大人,關家是不可能出糧賑災的,他說的話,可信嗎?”
解問滿臉的皺紋猶如破碎的玻璃一般寸寸顫抖,老淚縱橫,涕泗交流,“這次關家,來錯了,如今害你身陷囹圄,恐怕再無出去之日了……”
“下官能與大人共患此難,絕無后悔……”
“我最后的遺憾,就是沒能再看一看玫州的百姓們啊……大限將至,我死亦難以瞑目啊……”
“大人!”
聽著解問的語氣漸轉低沉,聲音愈發嘶啞,甚至每吐出一個字都要用盡周身部的氣力,看到對方眼中慢慢縈繞上一層死氣,再加之話音越來越怪異,一種不好的預感沖入了李楚的腦海。
解問的眼神如同燭淚滴盡的臺案,燈火頓消,癡癡地望著黑洞洞的房頂,仿佛透過千山萬水,魂歸玫州。
他看到了有糧可吃,有衣可穿的子民們在對著他露出幸福的微笑,聽到了州內孩童們歡聲歌笑語,彼此追逐的嬉鬧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李楚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淚水在眼眶中不斷打轉,顫顫的伸出一只手探上了解問的鼻息。
他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身軀一僵,宛若晴天打了一個霹雷,呆怔時許,忽的伏在解問的身上放聲大哭。
“大人,大人!”
恰此時,空蕩森冷的地牢內響起一陣悠揚高亢的笛聲,倏一清閑,再忽轉迅疾,而后其聲變得刺耳銳利,宛若瓦釜雷鳴,立驚層顛。
解問灰白的眼眸竟聚攏出一抹淡不可見的清流元,在眼中呈漩渦狀輕輕浮動,淺淺的心跳聲涌入了李楚的耳中。
李楚下意識的止了哭聲,瘋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重新湊到解問的胸膛,確認自己并沒有聽錯,他駭然的直起身,欣喜若狂的大喊一聲。
“天不亡我!”
他以為已經魂飛天外的解大人原來沒死?
再探鼻息,雖微弱卻切實存在的氣息讓他定了定神,正在不解時,笛聲收斂,李楚奇異的目光轉向牢中走廊的深處,因為那里傳來了均勻平緩的腳步聲。
解大人的“死而復生”絕對和那笛聲有關系,這腳步聲也許是出自那笛聲的主人……
地牢內一陣雜亂之聲,層層機括開啟的嗡鳴聲蓋過了腳步聲,李楚猜測大概是牢外的人聽到了動靜,正在趕過來。
關霆那邊沒了動靜,不知是睡著了還是被笛聲所懾而昏厥了過去。
“何人,敢闖我關家大牢?”一聲暴喝,整座地牢豁然大亮,石壁上的燈盞在機關的作用下次第閃亮。
突起的光芒令李楚急忙掩面閉眼,適應了光火后大張雙睛,果然看到在他和解問所在的這間牢獄之前,多了一個人,一個身著白鳳端瑞大氅的男人。
掃雪客!
掃雪客的身側,立著一輛只容單人乘的木制輪車,輪車上坐著一個鶴發仙骨的老道人,那老道人白須及地,一張老臉上漾起了慈祥的笑紋,他的手上正握著一支竹笛,很明顯,方才那尖銳的笛聲正出自這老道人之口。
解問的手指動了動,干澀的嘴唇中吐出兩個含糊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