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他咬緊牙關,再次一夾馬腹,眼睛打量著四方,他想要找一個僻靜之處,稍加躲避追殺之敵稍事休息。
以多年來行軍打仗的東奔西走加之天性使然,給了他一身遠超旁人的耐性,雖然如今人將至老年,可他依然能夠保證自己只要休息一個時辰,就能夠重新煥發出十二分的精神……
這幾日下來,說來也實在邪門。
自從他與趙衛辭分別之后,每每殺退一波敵軍的刺殺小隊,想要找個地方休整形容,給馬兒喂些食糧飲些溪水,自己也洗把臉順便啃一口干糧小憩一會的時候,就會突然有另外一波刺殺小隊突然從旁側毫無征兆的搶了出來,他便不得不繼續再戰。
他甚至覺得,敵人實在戲弄他,將他玩弄于鼓掌之間……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再次生氣了些許希冀,眼前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密林,資源豐富,而且林深水重,或許可以隱藏行跡稍加休息也未可知!
只要敵人能夠給他一個時辰休整,他就可以再戰!
他抬手擦拭了一下由戰袍內自肋下溢出的鮮血,抹了抹滿是晶瑩鹽粒的狼狽面龐上掛滿的汗珠。
猛地探手抓起一側掛著的皮革水袋,將其中的所剩無多的水一飲而盡,他仰天縱聲長嘯一聲,竟驀地勒住了馬。
眼神中泛起寒光,他直視前方,一挺手中緊握著的染血長劍,他嘶啞的朝著密林方向吼道。
“出來!”
一個衣著平樸,相貌丑陋的黑老頭拄了根烏木拐杖,出現在趙夢缺的視線盡頭。
趙夢缺打眼過去細細打量來人,略感詫異,對方看起來皮膚干癟,骨瘦如柴,看來弱不禁風,略顯陰翳的黢黑面龐上縈繞著縱橫宛如溝壑的皺紋。
如果不是他感受得的到來自黑老頭那根烏木拐杖上的壓力,他一定會以為這個一個普普通通的鄉間農人。
趙夢缺習慣看人的第一眼先看臉,因為臉上會天然帶出許多的信息,至少他在這張充滿歲月風霜的臉上看出了憔悴與焦慮,甚至還還看到了曾經享受過繁華優待的痕跡。
若論精細的思維與分析能力,在前滄北軍中,即便是周夜城也未必就比他強,至少在無數次大戰將起拔營起寨之前,周夜城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讓趙夢缺重新推演一遍戰策。
趙夢缺從未讓周夜城失望過,絕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能夠裨補缺漏,在本就趨近于完美的戰策中再添上一筆。
即便是他所在的通天龍部以及他本人在軍中乃至在天下人的眼中,都是屬于不顯山不露水,最為低調內蘊的一支,名氣最低,也幾乎從沒有打出過什么驚艷的戰斗。
但事實上,一代被無數后人贊譽稱道的座北侯能夠揚名立萬橫空出世,能夠一直緊跟在他身邊走到一品侯爵大位的人,沒有一個是無用之人,包括看似大大咧咧,說話做事不經大腦的孔太飛在內,都是如此。
座北侯留下的這一群在軍中摸爬滾打數十年的老兄弟,真正可以稱得上是群英薈萃,稱得上是大周軍中的中堅力量。
趙夢缺,如是。
此刻他將頭腦運轉到了極致,心念電轉,眼神只是一掃,便從對方不甚出奇的臉上轉移到了脖頸……
黢黑中卻有一道出奇顯眼的白皙,雖被那老頭有意無意的用衣領遮住,卻還是被趙夢缺看出了端倪。
這是常年佩戴頸鏈所致,整個天下間,以系頸鏈為風俗且凸顯地位的國家僅有宇內一國。
內襯小衣在領口處露出了一片淺灰色,這是宇內的日常居服平民衣衫,大周境內鮮有以淺灰色做內襯的,初步斷定此人出身宇內。
膚色古銅中透出些許別致的淡紅,手掌指背處有三兩塊不是很明顯的殷紅色斑塊,民間百姓俗稱之為高原紅,這種特殊膚色與體征,普天之下大致只有天唐南部的筑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