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奉的面色也難看得很。

醫者不自醫。

沈宜安在他看來，便像是女兒一般。

在這樣的大病面前，他也怕自己沒辦法保持理智，因為過度擔心所以把一切都往那壞的方向靠。

更何況，他昨天才讀過那本書。

是以，他才叫燕嬰又找了別的大夫來診脈。

行醫數十年，他從來沒有出過錯，但這一次，他無比希望是自己錯了。

“再去找別的大夫來，”燕嬰抓著書的手顫抖不停，對燕十七道，“去！把全城的大夫都找過來！”

怎么可能，絕對不可能！

為何那些行兇作惡的人可以身居高位、享盡富貴，但上蒼卻從來不肯厚待沈宜安？

他絕對不允許沈宜安死！

秦扶桑的眸子，也在那一刻暗沉下來。

他是在鬼門關徘徊了多年的人，曾經，他將自己的命看成是最重要的東西，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活下來。

但是就算是在那時候，他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沈宜安活下來。

更何況是如今。

滿天神佛要她死，他就屠神殺佛入魔，黎民蒼生要她亡，他就攜萬民同入地獄。

不管怎么樣，他只要沈宜安活下來，好好活下來。

此番情景，將一旁那個年輕的大夫嚇了一大跳。

“公子先不用急，這只是古籍所寫，不一定為真，況且……”他想了片刻又道，“當時治不了的病，現下不一定治不了。”

這是他學醫的時候，先生曾告訴他的。

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病和方子，從前的疑難雜癥也只是當時的人沒有找到治療方法而已，只要肯堅持鉆研，總會找到法子的。

皇甫奉看了這大夫一眼，然后對燕嬰點了點頭，“的確，古籍所說藥石無醫，但并非是真的完全沒有辦法。”

這些年，他也研制出了不少疑難雜癥的藥方，他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每次拿到古籍看到這種疑難雜癥的時候，他都是很開心的。

若是能夠再遇上一個患者，他就更高興了，這樣一來，他的研制速度就會加快許多。

但偏偏，這一次是沈宜安。

“你姓甚名何，師從何人？”

燕嬰想要和皇甫奉說話的時候，皇甫奉卻忽然看向那大夫問道。

大夫微微拱手，道“在下乃是何思陽，師從黎滿。”

“黎滿？”皇甫奉忽而往前一步，“你可知她現下在何處？”

何思陽點了點頭，“先生前幾年身子不好，便不再出診，久居鳳鳴谷底，年前，在下才去探望過。”

鳳鳴谷底。

傳說那里被瘴氣籠罩，旁人難以進去，內里更是遍地蛇蟲鼠蟻，毒草靈芝。

毒多的地方，也就不會缺藥，況且那里人煙罕至，外人想要進去也是十分艱難，黎滿隱居在那里，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

既能調養身子，也能繼續研習醫術。

“可能帶我去找你師父？”

皇甫奉帶著幾分急切問道。

黎滿的醫術不在他之下，二人分別多年，這些年她說不定也累積了不少知識。

況且鳳鳴谷底說不定會有什么特殊的藥材，會對沈宜安的病有益。

何思陽面露難色，“可是先生曾經說過，那就是我最后一次去見她了，往后就算是我，也不許再去探望她了，先生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的確，黎滿就是這么個性子，誰要是勃逆了她，是絕對不會好過的。

會醫者也善使毒，且在用毒之上黎滿的造詣一直比皇甫奉要高，這也是她選擇鳳鳴谷底隱居的原因。

“只要你帶我們去就可以，我們會自己想辦法進去。”燕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