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落葉下,兩人站在溪邊,氣氛壓抑。
蔣方丈渾身緊繃,兩條露在外的手臂因拳頭緊握而青筋暴起。
他粗粗的呼吸一下,沉聲道:“那個叫伏山河的老鬼現(xiàn)在在何處!”
寧白峰沉思片刻,說道:“此人應該去了劍林,也有可能去了離洲,亦或者是乾洲。”
這樣的分析,完全是基于劍池內(nèi)弦月墜釋放出的劉叔殘魂所言,但依舊是太過于籠統(tǒng)。
蔣方丈皺眉道:“你的這些話,我會查證!若是屬實,我記你這個人情。”
寧白峰搖搖頭,“不必,蔣天賜成為伏山河劍仆之事,也有我的原因,還債而已。”
蔣方丈沒說話,低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石桌,早已流干的酒水。
“抱歉,請你來喝酒我再去拿。”
他這一走,林間氣勢一泄,溪水再次歡快流動,將飄下來的落葉沖向下游。
寧白峰撿起幾枚完好的靈果,就著溪水清洗一下,然后坐在碎石上,脫掉鞋子,將腳伸進溪水里,踩在水底石仔上,接著咬了一口靈果,慢慢想著事情。
蔣方丈提著兩壇酒過來,碗都沒拿。
寧白峰咬靈果的動作一停。
合著剛剛你是在假大方?
蔣方丈坐在旁邊一塊碎石上,將其中一壇酒拋給他,說道:“近甲子以來,我和弟弟每十年見上一面,這些酒本來是我留給他的,既然那條酒蟲進了你的肚子,所幸你就敞開了喝,我再留著也意義不大。”
寧白峰接過酒壇,咬完最后一口靈果,將余下的幾枚靈果扔過去,說道:“難怪蔣天賜一臉胡須,看著像是人至中年,想不到你們倆兄弟已經(jīng)六七十高齡。”
當初在天劍峽外與蔣天賜初遇時,寧白峰甚至以為他是某個老前輩。畢竟那一臉胡須與雜草一樣的頭發(fā)下,很難看出真實年齡。或許也因為這一點,他沒看出兩人相貌相近的原因。
蔣方丈自嘲一笑,“甲子練氣,百年劍修尤年少,不惑武夫已垂老。結成劍膽便有兩百年壽數(shù),六七十已經(jīng)算是年輕,不過與你這種入門十年不到就已經(jīng)結出劍膽的人比起來,我確實已經(jīng)老了。”
寧白峰笑了笑,沒做解釋。拍開泥封,提著壇子慢慢喝。
蔣方丈靜靜看著溪水,眼神恍然。
兩人坐在溪邊,任由落葉撒在頭頂肩上。
沉默半晌,蔣方丈忽然提起壇子鯨吞牛飲,喝酒如喝水。
咕咚咚大半壇酒下肚,蔣方丈呼著酒氣說道:“困居山里數(shù)十年,到頭來卻是落得這副光景。這次劍爭之后,若是能活下來,真該出去走走。”
寧白峰眼神微瞇。
劍爭之事已經(jīng)被閣主定下,不出意外,將會有他、蔣方丈以及岳寒衣三人跟隨南下,迎戰(zhàn)劍閣。
至于南秋野和祁玉,兩人并不算劍宗弟子,自然不需要參與劍爭。
“據(jù)卷宗殿的大長老講,太白劍府和青蓮劍坪會由下宗并入上宗。”
蔣方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開口解釋道:“所以南秋野與祁玉,不出意外的話也會參與劍爭。”
太白劍府與青蓮劍坪是山門下宗之事,坤洲知道的人不少,但由下宗并入上宗,這就涉及到宗門祖師堂的問題,不是件小事。
寧白峰想了想,問道:“這是閣主的意思?”
蔣方丈喝了口酒,“這兩家想要并入上宗,已經(jīng)是由來
已久的事情,他們的開派祖師曾經(jīng)就是劍閣弟子,如今立宗在即,此時并入上宗既是喜事也是認祖歸宗,對兩方來說都是好事。其實不止是這兩家,也有幾家想并入宗門,只是因為資歷太低,開派祖師與本門八竿子打不著,實在沒辦法而已。”
喝了酒之后,蔣方丈這個看起來極為沉穩(wěn)的漢子,說的話也逐漸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