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大商,廢棄王都。
山化熔巖地,河亦已枯竭,入目的萬萬里山河千瘡百孔,好似是被摧殘虐待的重傷者,以卑微茍活的姿態匍匐在這片早已無人的廢土上。
夏極走在這廢土上,因吞噬而進化到十分可怕的火妖潮從遠而起,往遠而落,與他擦肩而過,卻不敢靠近。
他閉上眼,周圍隱隱顯出數百年前的皇都繁華,以及那藏經閣神暗藏隱忍的聲聲誦經聲。
彈指,五百年已逝。
一切皆逝。
卻仿如昨日。
夏極辨出了皇宮的位置,尋到了藏經閣小院,獨行在那廢墟中。
如今這世界,對他而言有了些變化,剩下的八個老祖都不知去向,可能是另一個戰場,畢竟世界很大,有些角落可能正發生著自己不知道的事。
因為蘇家老祖的離去,蘇月卿這種能力型的女人已經徹底掌控了蘇家,她和夏極商量后,便是去到四重天把蘇臨玉和胖狐貍放了出來,讓蘇臨玉去北方和小蘇一起,結果那沒心沒肺的生母居然還是要回蘇家,蘇家家主只能再把她接回來了。
夏極哂笑了下,腦海里對于那溫柔母親的記憶被這新的形象取代了,這也沒什么不好,閱盡百態蒼生方才明白,沒心沒肺才能過得幸福,而在他和胖狐貍的聊天里感到胖狐貍已經變得擁有了逗比屬性,這從另一側證明了生母的轉變,這就很好。
他也放心了,也通過胖狐貍轉達了對母親的留言。
他
可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很遠很遠。
所以他寫了信。
如果今天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他會把信取回來,若是發生了,信會由風吹雪與許鈴鈴送到夏小蘇和蘇月卿手上。
玄袍銀發的男子席地而坐。
他面前火焰靜謐跳動著。
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大片大片的火妖如撤軍一樣,往回跑著,時而有遮天的火鳥群振翅而過,投落陰影和流炎。
他有些出神。
回想起這一次可能的旅行。
這些年,他又找過夏清玄,昊天鏡里有關自己的那一幕從未變過。
他去了狼蛇與死亡教會,教會的神秘經文上的預言亦未改變。
他感受到體內那奇異的悸動,嘗試解決,卻都以失敗告終。
但他并不憤怒。
因為,他已經歷了人世間最痛苦的事——生離死別。
所以,他心底的唯有悲傷。
所以,他雖在劫地深處的燃燒廢都里,但他的心卻是冰冷而孤獨的。
遠處,飛來了一只漂亮的鳳凰,落在他身側,踢開擱爪子的石頭,輝煌的羽毛鋪散開來,也順帶把塵埃完全推開。
夏極開始喝酒。
酒壇承受不了這高溫,幾乎是拿出就炸,酒水沸騰,蒸上天穹,卻又被夏極隨手一勾,便是化作天上而來的流,送入了他口中。
他一口飲盡。
琉璃在看他喝酒,順便問了句“有沒有帶蛋糕?”
這數百年里,夏極可不止是坐在島上,而是做了許多許多許多事。其中也包括了履行對琉璃的承諾,帶它品嘗了很多人間的美食,但吃來吃去,它真正喜歡的居然也是甜點,而其中又以藍莓果醬蛋糕最中意。
火妖似乎不能吃什么熟食,即便吃這蛋糕也會有幾分不舒服,然而蛋糕太好吃了,為此,琉璃完全可以壓制住那輕微的不適感。
夏極道“帶了。”
他伸入懷里,要取蛋糕。
但一只鳳凰羽毛點了點他胳膊,攘了攘把他的手臂壓了回去。
“等一下等一下。”
琉璃起身,羽翼“啪啪啪”地扇動,
一剎之間,狂焰驟起,四周所有塵土都被拍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