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仿佛知道了,雙手輕輕地托起徐裊裊白嫩的小腿,溫柔地吹了一小口風,看向徐裊裊。就在那一瞬間,他們的眼神交匯在了一起,彼此入了對方的眼簾。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瘋狂跳動著,愈跳愈快。又好像陷入了一種不明所以的情感之中,想掙扎,就好像一條剛被撈上岸的魚,又感覺是徒勞無功。一種莫名的情愫,就像不速之客,誤入了兩者的心。
如若非要說是誰先拒絕這情感的,應(yīng)該是徐裊裊。
徐裊裊自小就明白,做戲子不能有感情,更不能感情用事。再說,為了對方好,更不能動情。如果娶一個戲子回家,定會被人在背后被人戳著脊梁骨議論。與其以后陷入掙扎,不如在最開始的時候,被自己斬斷。
于是,徐裊裊別過臉,錯過了和那人的對視,那人好像也知道徐裊裊的心意,這樣確實不禮貌,也便側(cè)過臉去。
那人故作鎮(zhèn)定地將桌子上的紅花膏塞進了徐裊裊的手里,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過兩天這里就應(yīng)該發(fā)紫了,有淤血了,記得涂紅花膏,這樣好的快些。”但是他說話的時候又好像出賣了自己,語速和平時并不一樣,有些快。但是徐裊裊并不知道。
說完,他便急匆匆的走了,頭也不回,徐裊裊也不肯多看一眼,因為現(xiàn)在的后臺都在看著她。
徐裊裊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有人關(guān)心的,雖然徐桓卿和戲班子里的師兄師姐都會照顧她,但是在那些人眼里,被道具砸上也是常事,算不得傷。卻不想有人卻記住了,還給她送了紅花膏。
就因為那件事,她被師兄師姐調(diào)侃過一陣子,說是下半輩子算是找著了依靠。
但那時候,徐家班卻沒人知道那人叫陳知衡,直到后來的那一次。
那日,天氣有些冷,呵出一口氣都能化為一片上升的騰騰水霧,樹也早已脫掉了枝椏上的葉,為大地蓋了一層厚厚的被。
午飯時間,其他人都在飯?zhí)美锉环殖闪藘勺溃荚诖罂诎抢肜锏拿罪垼曜右簧欤銑A了很多菜,生怕有人跟他們搶。飯菜的香氣伴隨著寒氣化為了一陣隱隱約約可以見到的霧,環(huán)繞在飯?zhí)玫纳戏剑藭r不知這是仙氣還是煙火氣。
但此時,徐裊裊并不在飯?zhí)煤推渌艘粯釉诔晕绮停窃诨瘖y間里,卸了上午的裝。便換上下午演出時要穿的戲服,并往臉上涂那層厚厚的粉,濃厚的妝容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只能說是被命所迫,是戲子的命。
但是她喜歡武旦和刀馬旦卻是出自真心的,多少次夢里,她夢到自己成為執(zhí)劍江湖的女俠,帶著斗笠,紅紗掩面,路遇不平之事,便拔刀相助。或是路遇匪徒,便讓他們血染長虹。
大夢醒,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個幾個人的大炕上,旁邊則還是熟睡的師姐或師妹。她便知,這多半只能成了一場空夢。于是她便愛上了那武旦和刀馬旦。
那日,是她的武旦開場,所以她要提前上好裝,預(yù)備著午后那些看客們就來了。距離其他角色上場有些工夫,于是接戲的師兄師姐并不急著上裝,先吃了午飯再來。
上完裝,徐裊裊便剩片刻工夫便要上臺了,且不說這片刻工夫能吃些什么,只怕是一個不小心擦到了臉上剛抹的那層厚厚的粉,糊了臉不說,還白吃這一口粉。不過,徐裊裊之前確實出于好奇,私下嘗過那個粉。看起來白白凈凈像面粉一般,但是入口卻不像了——沒有別的味道,只是好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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