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的聲音似遠(yuǎn)似近,一浪高過一浪,吵得人睡不著覺,楊陽從簡陋的木床上坐起,披了件外衣,走出借宿的小屋。
夜晚的海岸就和書里描寫的一樣美麗,被月光染成銀白的沙灘鋪滿各色的貝類和水底動植物,呈現(xiàn)鮮明對比的海水漆黑深沉,層層疊疊地推向岸邊,每吞噬一些,也送上來一些。
遠(yuǎn)方,海天一線,靜謐而遼闊,幽幽銀輝占滿夜空,在水面上揮灑出無數(shù)閃亮的銀痕。
帶著腥氣的風(fēng)吹起烏黑的發(fā)梢,掠過蒼白的耳畔。
此刻他們一行人是在東城南部的小漁村里,隔著海遙遙相對的就是浮島。昨天送他們上岸后,三長老洛黎塔拜托村長照顧他們,依依不舍地聊到傍晚,才推著小船回去。
還是睡不著。楊陽略帶煩躁地攏了攏劉海,本以為出來走一走,心情就會放松,覺得困,沒想到神智依然無比清醒。她已經(jīng)不是換張床就睡不著的菜鳥冒險家,照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種情況。
這時,一個原本睡得香甜的人打著哈欠醒過來《呼啊~~楊陽,你干嘛?上廁所?》
(我會在外面上廁所嗎?)楊陽沒好氣地反問。因為友人是用心念說話,她也用想法回答。不過這樣,實在有點精神分裂的感覺。
《對哦,那你干嘛?》被她一鬧,肖恩也清醒不少,《失眠?》
(嗯。)
《這好辦,灌十幾瓶烈酒,保證一躺下去就不省人事。》
“你當(dāng)我跟你一樣是酒鬼啊?”楊陽忍不住發(fā)出聲音。話一出口,她怔了怔,臉上浮起明了,悶悶地踢著腳下的沙子,“其實,我是好幾天沒收到神官的信,很記掛。”肖恩恍然大悟,情緒也低落下來。
因為沒有了作為施法必須的媒介的身體,他無法再開啟自己的空間地址;而以楊陽的水平,還不能使用[魔法快遞]這樣高段的法術(shù)。
《對不起,都是我……》
“不關(guān)你的事。”楊陽打斷,深吸一口氣,濃郁的海風(fēng)令她心懷大暢,嘴角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明天去寄平信,讓他放心,只斷幾天音訊不要緊。至于他寄來的信,我以后可以慢慢看。”雖然很高興她振作起來,肖恩還是不得不潑了盆冷水《那個,信要大城市才有得寄,寄到那里沒一個月也不可能。不過委托冒險家公會的話,會快得多。》
楊陽先是氣餒,聽到后面又展顏“那我委托公會。”肖恩提醒《要錢,而且很貴。》
“錢啊……說起來,我們欠公會的錢還沒還呢,會不會——”
《沒關(guān)系,不沖突,好像是兩個部門。》肖恩不怎么有把握地安慰。楊陽的思緒則完全拐到還債方面,為不美好的前景流下了冷汗“對了,打工,又要打工了。不知道公會會派給我們什么困難的任務(wù),我們幾乎連買裝備的錢也沒有,那場風(fēng)暴沖走了馬和大部分行李——啊!真是頭痛!”
她說得凄慘,肖恩卻毫不悲觀,甚至振奮地道《天無絕人之路!》
“是哦,說說容易。”楊陽反應(yīng)冷淡,徑自盤算,“明天早上和大家商量一下,想出個好對策。實在不行,一邊打零工一邊旅行。”
《……楊陽,聽你的口氣,好像我是不事生產(chǎn)的多余份子。》
“你才知道啊。”
肖恩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楊陽這才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開玩笑的。”頗有幾分冷面笑匠的素質(zhì)。
《怎么可以開這么惡劣的玩笑!》肖恩嚷嚷,對方退讓,他索性拿起喬來。楊陽也用哄小孩的口吻道“其實你很有用啊,不爽時可以捏臉發(fā)泄;有敵人上門時可以推出去當(dāng)沙袋;走投無路可以套個碗扔到街上乞討。”這種安慰比不安慰還過分,肖恩只差沒蹲下來畫圈圈。
聽到腦子里傳出的咕噥,楊陽忍俊不禁“心情好點了吧?”肖恩一愣,沉默片刻,也笑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