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具體的事宜——比如日后打仗如何瓜分贓物之類,泛秀也懶得越俎代庖,直接讓人送九鬼前往清洲城了事。織田信長并不是普通的東國鄉(xiāng)下武士,他很重視文人,手下奉行甚眾,絕對不缺外交人才,忽悠一個海賊不成問題,特別是這個海賊明顯經驗值偏低。
只是,按照當下的情況看,原本預料中的功績就少了一大半。接納主動投靠的勢力,只能說是適逢其會,時運使然,這和勸服中立人士歸降,完是兩個不同概念。
目前還有什么可以插手的其他事務呢……
檢地本是積攢威望和人脈的絕好機會,然而平手泛秀并不是織田家的重臣或實力派,資歷和名聲也遠遠不夠,與尾張各界人士也沒有什么交情,只憑借從織田信長那里扯來的大旗,想要懾服一群野蠻而又狡猾的土豪地侍,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若換了柴田勝家、林通勝,乃至丹羽長秀來處理此事,那些草根勢力即使心懷不忿,又豈敢陽奉陰違呢?
至于桶狹間那一顆可以換一座城的人頭,反復思慮之下,始終覺得危險系數過高,而把握又不大,于是干脆讓前田利家去沖鋒陷陣——反正那廝四處尋找戰(zhàn)功,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倘若日后事成,泛秀坐在幕后未必不能分到功勞,還能讓前田心懷感激。即使行事失敗,也不會有什么損傷。
是不是有必要從幕后走到臺前呢?
如果需要的話,至少要聯系桶狹間一代的當地領主,做好充足準備之后才方便。只是……目前連當地領主是誰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取信于人呢?
泛秀搖了搖頭,起身推開房間的折窗,讓秋風吹進來。
還真是……麻煩啊。
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混亂兩個字,并不僅僅是形容政權的分裂,而是不同勢力和階級的彼此交融。在這個時代,想要做出一點事情來,需要各方面的經營。身為領主,對內需要維持著同國人、商賈、僧侶之間的關系,對外還需要周旋在其他武士之間。
為了維護已有的利益,使用外交和合戰(zhàn)之類的各種手段來謀取新的利益,而新的利益,又需要更多的實力來鞏固。這個循環(huán)一旦停止,那么虎視眈眈的鄰居,絕對不會顧及情面。這就是所謂的逆水行舟。
對于平手泛秀而言,自從出仕織田家,逐漸踏入戰(zhàn)國武士的圈子之后,就不可能再保持局外人的態(tài)度了。
雖然知道后世的知識,但是并不足以讓自己一步登天,自身的實力終究還是需要逐漸積攢。抱著一鳴驚人的想法,所作出的,往往都是不符合時代的事情。比如說尾張檢地的事宜,是泛秀心血來潮向織田信長作出的建議,并沒有切實地考察實際情況。是以接到命令之后卻發(fā)覺遲遲不能著手,也并不奇怪。將來即使成功檢地,功勞也不會掉到自己身上,反而會因為行事不利遭到斥責吧。
有了此事做先例,將來平手泛秀進入中央輔政的可能性就變得十分渺茫,更現實的情況,是像柴田、明智那樣獨當一面。在穩(wěn)定的政權之中,中央政務人員的地位一定會勝過地方大員。然而歷史上的織田氏并不能稱得上是穩(wěn)定政權,長遠來看,倒也并不吃虧啊。
泛秀一念至此,心中淡定不少。又從書柜中抽出一卷空白的紙冊,將近來擬定的一些計劃寫在了紙上。往日位卑之時,需要思索的事情很少。而現在做到中級武士的身份,卻覺得僅僅依靠大腦,時常會忘掉事情。
“此物定要安置妥當。”泛秀自語,隨即拿出書房從沒用過的匣子和鎖。
“殿下啊……”書房外面突然響起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我是小藤太,可以進來嗎?”
“噢,進來吧。”泛秀把匣子放進立柜,關上門,又坐回到書桌旁邊。
門被輕輕拉開,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瘦小的身影,雖然是風塵仆仆,但氣息絲毫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