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錯,但是建筑卻是十分陳舊,飄散出的劣酒味道更加沒有多少吸引力。鯨屋的門口掛著“二十文”的醒目標志,不過卻是半掩著門,也許到了晚上才能知道客源如何。
路邊還有衣不蔽體的婦孺在乞討,卻沒幾個人肯解囊的樣子,汎秀一時惻隱之心發作,取出幾十文錢扔下。身旁的井伊直虎,也連忙上前把余財散給他們。汎秀見之側目,后者卻立即低下頭去,退后兩步,不敢與之對視,接著又覺得不妥,小心翼翼地挪回來半步。
汎秀一時想不透,也沒有在意。
一行十余人,站在街上也有些醒目了,左右斟酌了一會兒,汎秀走到路邊相對干凈的宿屋里。這種性質的經營場所,雖然也包含了一些酒水和皮肉的交易,但是相對隱晦得多,不至于太過喧鬧。
宿屋的老板娘正在同一個駝背老人嬉笑攀談,見了客人進來,方才緩緩迎過來。
“居然是位武士大爺啊,您是要往駿河去的吧?”
“不,只是隨處游蕩罷了。”
“噢,恕我多嘴了。樓上還有幾間房子。”
“嗯。去安排吧,價錢方面不會為難你的。”
“那就多謝您了!”
老板娘媚笑著轉身上樓,方才那個駝背老人卻湊了上來,沒等侍衛阻攔,就自覺立在兩間遠的地方。
“看大人您的樣子,一定是京都那邊來的吧!咦?為何我覺得見過您一面呢?”
汎秀循聲望去,那人雖然衣著破舊,腰間也沒有配刀,但卻剃了頭發,既不像是町人也不像是武士。
“我是自西邊前來的,幾年前的確有事經過三河,你是何人呢?”
這是個十分含混的回答,京都自然算是西邊,尾張也一樣是西邊。
“小人本多俊正,以前是個鷹匠,現在……”
那老人陪著笑臉回話,但卻禁不住露出苦色來。
“現在如何?”
“唉……我們鷹匠本來就是為城里的老爺們取樂的,這幾年太亂了,老爺們都忙著打仗,完沒有生意啊!而且養獵鷹還有花錢……”
倒也是可憐人,所謂飽暖思,現在三河人家門初立,的確還沒到坐下來安心享受鷹狩的時候。
“大人您如果要招募鷹匠的話……”
自稱本多俊正的老人取出懷里的笛子,輕輕吹了一聲,窗外頓時飛來一只黑羽的獵鷹,落在他的肩膀上。又扔出一塊石子到門外,指揮著獵鷹叼回來。
這也的確是一門技藝,不過汎秀對此并不太感興趣。
老鷹匠的臉頓時黯然下去“您別怪我多話……”
汎秀正要問些別的,突然心生一念苗字是本多的鷹匠,莫非……?
“你剛才說你叫什么?”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小人本多彌八郎俊正。”老人不解地答了一句,隨即辯解說“這個苗字是上上代的領主老爺賜給先祖的,并不是小人大膽私自取的……”
汎秀微微頷首道“我想起來了,幾年前的確見過你一次。”
那時候,扔下的賞錢都不肯去接,現在卻主動湊上來求職,看來這幾年過得實在不甚如意啊。難道松平奪回了三河,手下的人卻過得比今川統治下還要差么?
“是是是……”
老鷹匠諂媚著接過話頭,也不知是否真的記起來了,眼里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話說……你現在如此高齡了,兒子們還沒出來獨當一面么?”
汎秀如此詢問。
“說起這個小人實在慚愧,要不是靠著附近的坊主,連兩個孩子都未必能養活……”
“坊主?”
“噢,就是凈土真宗的大師們。”
凈土真宗,終于找上線索了。看來并沒有想錯。
一番攀談下去,那老鷹匠自覺得身份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