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和懦夫,我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在討論怎么逃避和拖延您定下的役和稅了!統(tǒng)治此地的三好長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更不要說十河一存、三好康長之類的代官了。當然,有平手監(jiān)物大人在此,他們也成不了什么氣候!再來一個松浦孫五郎,小人依然愿為先鋒,為您斬下其首級!”
這話讓另外三名國人旗頭臉色都變了。
連平手汎秀都花了一番心神才慢慢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
首先這句“刁民和懦夫”就把所有的豪族國人眾,包括在座這幾位,部罵進去了。先不談他的評價合理與否,但肯定是把人都得罪光了。
再說這直言“已經(jīng)有人在討論怎么逃避和拖延役稅”,這話當然說得很對,平手汎秀也心知肚明。但你何必非得明言呢?
最后他把三好長慶及其屬下的和泉代官都罵了一頓,是讓人驚訝的。
平手汎秀自赴任以來,已經(jīng)與很多舊三好政權(quán)的家臣或附屬豪族交談過,也多少了解到一些三好家中的內(nèi)部矛盾。這些余黨有的對三人眾擅權(quán)不滿,有的極度鄙夷松永久秀,更有看不起三好義繼的。但從未有人對三好長慶有什么負面評價,頂多就是隱晦地說,他年老昏聵之后,不像從前那么英明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三好長慶如果不具備超凡的人望,也就不可能在二十年之間由刀下遺孤變成近畿霸主了。雖然他已經(jīng)逝去了數(shù)年,但留下的影響力在短期內(nèi)不會消散。
對三好家有好感的人至今說起“長慶公”都不免淚眼朦朧,稱他老人家若在,我大三好何至于此。敵方也會心生感慨,把他視作可敬的對手。
再退一步,就算心里不以為然的,也不會公然跟輿論對著干。畢竟有一大批“棄暗投明”的人士(比如大和松永,攝津池田、伊丹,界町一干商人等),曾經(jīng)是跟著那位混的。朝廷和幕府以前也認定了其地位。你要是徹底否定了三好家,那豈不是同時否定了以上所有人的過往生涯?
但這個寺田安大夫絕對不是愣頭青。
汎秀仔細思索一番,倒覺得他可能是和泉最明白的人。
也許,只有此人看出來,平手汎秀有意進行“士農(nóng)分離”,將國人眾這個階層漸漸抹消掉。
一般大名挑選國人眾旗頭的時候,會找一個可靠,勢力強,人脈廣的忠厚長者,作為中樞與下層,新人與舊人之間的緩沖。
按照這個思路,寺田安大夫這個“和泉奸”的身份是有點尷尬的。本地人可能不喜歡松浦,但更不會喜歡背叛松浦的寺田。
然而這家伙現(xiàn)在一意強調(diào)他本人與舊勢力和本地人的一刀兩斷,不惜吸引其他所有國人眾的仇恨。這樣一來寺田就很難安穩(wěn)地在國人眾旗頭的位置上有所發(fā)揮了。
如果以后世事再變,平手汎秀被趕出和泉國,寺田安大夫在當?shù)乜赡芫痛舨幌氯チ耍窃佼斠淮蝺?nèi)奸,立下類似的功勞。但平手汎秀顯然不太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不過,如此斷絕自己的后路,反倒讓汎秀覺得,可以考慮重用一下此人,而不是僅僅作為一個千金市骨的標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