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兵衛!去通知鐵炮隊把頻率降下來,幾人一組交替射擊,不要讓槍管過熱,我還需要他們繼續射擊半個時辰!”
“善八郎!帶你的長槍隊頂上去,讓前面的傷員下來休息,注意要維持陣型,抵住正面的陣線,但不用急于突擊,好好利用鐵炮的掩護!”
“彌助!撥給你一百名披甲武士,從南側的小山丘后面繞到后面去,敵方的右翼已經崩潰了,不可能造成阻擾,所以你要用最快的速度猛攻!”
“平次!給你七十……不,八十名足輕,向西北方向增援,保持警戒,如果對方企圖翻盤一搏的話,那是唯一的強襲路線了!”
佐久間信盛昂首站立在樹木茂密的小丘之上,左手持著單筒的望遠鏡觀察戰局,同時右手則揮舞著軍配,指揮若定,命令家臣們帶著預備隊各自出陣。
作為以穩健著稱的“退之佐久間”,他對于自己在優勢戰場下的指揮有著充分的信心。寧可不要大勝也要堅決避免大敗,就是佐久間的合戰之道。
這并不意味著他就不懂“正合奇勝”的道理,正相反,在情報準確、風險系數較小的場合下,佐久間信盛比柴田、森可成更喜歡用詭道。他只是厭惡那種賭命式的無腦豬突。(雖然在扶桑戰史上,賭命式豬突逆轉戰局的例子也并不缺。)
今天來到這里的是佐久間家精選出來的一千三百名旗本,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攜帶了鐵炮四百支,戰馬二百匹,馱馬六百匹,化裝成大型商隊,打著織田家御用商人的旗號,連夜越過國境,在午后守軍精力最匱乏的時刻,發起了突擊。
結果和泉寺社眾的雜兵是毫不經打,一觸即潰,還沒接戰就跑了大半;幕府政所執事伊勢貞興的親兵們也沒好到哪去,只丟下十來具尸體,便士氣渙散。唯有雜賀雇傭兵表現得相當堅挺,迅速展開抵抗,同佐久間軍的先鋒精銳打得血肉橫飛,旗鼓相當。
紀伊國雜合眾,確實名不虛傳!尤其是雇主已經率先逃跑,傭兵還在奮力作戰,這一點顯然不是因為他們職業道德太高,而是殺紅了眼就停不下來。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寺社眾徹底潰散,雜合眾的右翼就徹底暴露出來。根據情報可知,雜合眾兵力有限,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分兵頂住兩面進攻。何況佐久間信盛還十分謹慎地派出援兵加強了唯一的薄弱環節,所以最終的勝利仍然是無甚懸念。
火光沖天,硝煙彌漫,佐久間信盛手持軍配,發號施令,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謀而后定,動如雷霆,輕卒銳兵,勢如破竹,這才是大將該做的事情啊!像柴田勝家、森可成那樣,明明已經指揮成千上萬人,卻還沖鋒在前的行為,實在太沒有美感了!
他兀自陶醉不要緊,倒急壞了身旁的一色藤長。
兩人一方名分,另一方兵力,合作來弄這個“大新聞”,但立場并不平等。因為這年頭名分不如兵力值錢。
對于佐久間信盛來說,他只需要打贏這一仗,展示出足以震懾和泉豪族的軍力,再取得合適的口實,便能借機伸手進來,謀圖日后的鯨吞。如果事情不順,大不了撤回老家。
而一色藤長卻是冒了大風險。光打贏對他來說還不夠,他還得在政治舞臺上壓倒伊勢貞興,取得代表幕府發言的資格。這并不比打贏一場合戰要簡單。
若是能讓伊勢貞興死在戰場上就好了。倒時候給他安排一個“不懼生死親自前往敵營實行緩兵之計”的光榮頭銜,就可以趁機繼承一部分政治遺產了。
——但這話他沒法直接了當的說出口。
所以一色藤長對佐久間信盛說的是“佐久間大人果然用兵如神,然則賊酋了凈和尚與田代神官兩人似乎已經聞風而逃。若是首惡未誅,未免顯得您的功績還有遺憾。另外政所執事伊勢貞興大人也‘失陷’在叛軍之中了……”
這話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