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耍威風的日子,沒持續多久。次日一早,就有織田家的小姓萬見仙千代來傳話,說“按照主公的意思,平手中務大人若是安排好了軍務的話,還是早日返回京都為上。”
也是無奈。
十萬大軍聚集京都,很明顯,政治意義遠高于軍事意義,所以這次上洛的行程,是肯定要被各種交際活動填滿的。
再怎么看不慣,也只能強打起精神,勉力應付啊。
……
于是跟著萬見仙千代,又折返至京都。
平手汎秀這一路倒比河田長親順利得多。以他的級別,自然不需要層層通報驗證身份,也不用太在意過來套近乎的路人——事實上,敢于上前套近乎的沒幾個人。
安然到達京都,再轉個小圈子,前往織田信長下榻的寺廟,繞過前廳,來到后院,眼前卻并不是想象中高朋滿座的場景,反倒只有信長一個人負手站立閉目沉思。
“你來了啊!先隨便找地方坐著吧,待會兒會有很多擅長搬弄是否的高僧大德到場,恐怕要費你一番口舌。”
信長沒轉身也沒回頭,似乎只聽聲音就知道來者的身份,還十分“友善”地做出提醒,話語中對佛教勢力的蔑視是不加掩飾了。
“多謝主公提醒。”平手汎秀躬身施禮,隨即環視左右,找了塊石頭就這么坐下來。
主公大人看上去沒心思說廢話的,那何必自找麻煩呢?
可沒想,只安靜地坐了片刻,信長便緩緩走到了跟前,依舊是負手而立,雙目不帶感情地斜視著身邊的花草,輕輕“呼”了一聲,狀似無意地詢問道“和泉的事情,你平手中務大人,是怎么想的呢?”
如此罕見的姿態讓汎秀微微愣神。
這還是那個雷厲風行,不說廢話的大魔王嗎?難道是跟公卿貴族們聊得太開心,耳濡目染性格就變了?
有事就好好說話嘛!裝什么風雅之士啊?大家這么熟了誰還不知道誰呢?
平手汎秀心底暗暗吐槽,然忘了平時自己也是這幅裝逼犯的姿態。
吐槽歸吐槽,問題還是要回答的。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汎秀朗聲道“回稟主公,和泉國已經處于臣下的控制之中了。只是考慮到池永平久的意外身故,目前恐怕不宜大張旗鼓地介入進去。我打算在三個月后,再另尋機會。”
“是嗎?這樣也好。”信長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語氣也完不像以前的風格,停頓了半天,才又開口說“和泉交給你無妨,但要保證界町的安,佐久間信榮弄出那種事,你也是有責任的。”
話雖然是指責,但語氣卻不軟不硬,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平手汎秀只能跪倒在地,擺出反省的姿態,口稱“下臣有罪!”,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起來吧!”信長揮了揮手,神色越發興致闌珊,話中的寥寂味道也越來越重,“我們也是這么多年的君臣了,一點小過錯何必這么認真呢?我今天要跟你講的,是比這嚴重百倍的事情!”
啥?
嚴重百倍?
聽了這話,平手汎秀徹底傻眼了。
池永平久被佐久間信榮“誤殺”一事,雖然說不上如何驚天動地,但怎么也不算是小意思,起碼是個中等意思吧。
比這個還嚴重一百倍,這得是某個大佬的腦袋要搬家的節奏吧?
難怪信長的言行舉止突然變得這么奇怪!
究竟是哪出的問題呢?
足利義昭要跟織田家徹底翻臉?武田信玄或上杉謙信要提前上洛?松永久秀要提前造反當蜘蛛俠?
平手汎秀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只能頷首靜靜等待。
那邊信長又是幾聲吇嗟,才皺著眉說到“今天早上,我收到阿濃從岐阜城寄來的書信,得知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跟你的孩子有關,也跟我的孩子有關。”